待东方既白,洛凌霄感到胸中浊气终于全部消散了,深深呼吸了一口雪后清凉的空气,然后“嘭”一声躺倒在瓦片上。
如同木头人一般站在窗边看了她一宿的莲肆终于动了,跪在地上绷着神经但是一直很困的牌九只看见那袭白色在他眼前一晃,而此时大氅和丹凤宝玉也消失在素果和夜雨的手中。
莲肆才一离开,牌九就哭丧着脸哇哇大叫:“骰子,装儿,快,扶我一把,不然我的膝盖就得碎了!”
他望向的方向忽然空气一阵波动,便有黑衣身影出现,淡漠冷冰地道:“我等即使是在炮烙寒冰之上都跪得,如今不过暖阁一夜,你要是此时起来,爷那边自己交代。”他是难得说这么多话,也应当是好心,只是落在牌九耳朵里,却如同恶魔之音。
牌九只好苦着表情向银装求救,银装却也是明白的,只能爱莫能助地摇摇头。
莲肆那边,一手便用虎皮氅子将已经昏睡过去的洛凌霄严实地包了起来,一手将那丹凤宝玉佩戴在她的颈项上。她额头滚烫,呼吸粗重,身上却凉透了,饶是莲肆,都不由皱眉怀疑自己放她任性这一晚上真的对了么。
只是她这明显有什么心结的样子,他也不愿意逼着她去说,一是他有自己的骄傲,二是,他清楚什么是自由。
不过没犹豫多久,莲肆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数都扔到脑海之外。然后把她抱回屋子里去。有丹凤宝玉在身,她身上原本落了的冰雪都已经融化成水滴,大氅之下的衣衫沾湿了好多处。
莲肆刚一落地,便对牌九和骰子示意出去。除了他之外,几个丫鬟立刻开始给被放到榻上的洛凌霄暖和身子,用活血的熏香。
屋子里暖和如春,不多时洛凌霄苍白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最后只剩下一道换衣裳了。方才的外衣还好,这内里的衫子……
银装和剪烛对视一眼,都犹豫着不敢动。虽然莲肆是她们心里唯一的郡马爷,可……
“把衣裳留下,本座来。让骰子去找个御医来。”
本来倚在窗边发怔的莲肆忽然道。
五个丫鬟愣了,却片刻反应过来,齐刷刷道:“是。”
银装最后一个出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莲肆已经半跪在地上,眼睛望着洛凌霄。
即使脸上的表情淡然得有些过分,但是那目光中却浓烈得让人想要窒息。他的脸庞很年轻,但是眼神却深沉得宛如夜空。
他知道怎么爱护她从小看到大的郡主。
银装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那顿下的脚步蓦然变得轻松,跟随着前头几个姐妹一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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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霄底子好,吃了药之后也只低烧了半天就又活蹦乱跳了。而且这一次醒来,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和以前有些微小的不同。
以前她和莲肆之间的关系,是懒懒的、沉沉的,他们都是骄傲而惫懒的人,能平平安安至今,靠的不过是上天眷顾的好运,还有更多是莲肆像是对待小宠物一般的纵容宠溺。
而如今,洛凌霄却隐约变得越发主动了,她待莲肆越发亲密,心里有所想,便有所说。莲肆安排她的及笄礼,她也随着他一起去点人排布,有不喜之处,不消莲肆去发现,她便清清楚楚地自己说出口;而当着可信之人的面,她待莲肆也更是平等随和,仿佛以前横亘在两人之间那起初相遇就早就的不平衡,如今在慢慢挪往一个寻常夫妻的标准。
外头不过两三天,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说是九千岁不仅没有厌弃那选的侍奉笔墨的鸾和郡主,反而意外地宠爱她,去哪里身边总带着。人都说鸾和郡主是撞了大运,先有中秋宴一鸣惊人从籍籍无名的洛家大小姐升了郡主,得了皇上的青眼;又莫名得了明王九千岁的喜爱,得了跟随侍奉的美差,这往后哪里还有人敢得罪她去?
不过有人羡慕便有人嫉妒,很快新的言论就出来了:那鸾和郡主一定是狐媚子转世,才能迷倒了一个又一个人。就算是无神论的,也有说她为贪图名利而连太监都能勾引。
洛凌霄听都不听这些闲言碎语,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笙歌听着下人的传言气的米水不进;洛凌凤、洛敏两人则更是要疯了。
洛敏捏着针,让贴身丫鬟跪在她跟前,把她当洛凌霄一般扎。这还是洛凌凤教给她的解压法子,两人以前都没少拿那银川做靶子。如今银川死了,她也只能另外寻人了。
即使是这样,她胸中的愤懑也没有半分纾解。
而洛凌凤更是气苦。早先那楚珜就已经答应她答应得好好的,会帮她一道举办她的及笄礼。
她的生辰与洛凌霄是同一天,洛凌霄的及笄礼被莲肆应下了,那来来往往的货物她也有所耳闻,本来心里头就已经是翻江倒海的不平了,就指望着楚珜能够对她是真的用心,让她不至于输了面子去。毕竟,他一个太子,若是手里头半分和一个小小的宦官比较的能耐都没有,说出去都没人信。
谁知就在她安安心心在东宫养伤的时候,楚珜却忽然跑过来和她说:她的及笄礼至今为止所有准备都撤了,一切从简!
从简?放屁!
这是她人生中不亚于成婚的大事,凭什么要她从简?
而后,文皇后居然还下了懿旨让人把她送回郡王府来,她的心里更是呕了一口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当时自己怎么出的皇宫,洛凌凤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满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