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没有什么忠君思想呢。所谓的忠君,不过是他举出的大义。这是看在同族的份上,看在一部分以前的情义份上。若是换成了其他国家,王巨说不定利用一些金手指,闹得天翻地覆了。
赵顼投之以桃,他会报之以李。若一点不表态。那何必客气?
因此他在军器监继续埋头做事,仅过了两天,一个黄门进来,说道:“明公,太后宣见。”
“带路。”
黄门将王巨带到了后宫。
太后就是高滔滔。
但高滔滔未必会对他愤恨。高滔滔所以对王安石愤恨,不过是高曹两家的挑唆罢了。但自己不同,有竹纸,这几年竹纸利润在逐年增加。当然,它的技术早晚会流传出去,那时利润又开始逐年下降了。但与棉花一样,在这几年内,竹纸作坊仍能取得可观的利润,甚至还会有上升的空间。
高家子弟高士清仅是提供了一个名义,去年就分去了近四万贯。到了今年可能会有近五万贯。就是没有五万贯,明年也肯定有五万贯收益了。
这么多收入,又是挂着高家的名义,高士清能吃得下吗?
当然,王巨不会过问高家后面的烂账的,但相信高家子弟对自己不会反感,高家不反感,高滔滔就不会反感。不反感,那么就会记住自己的功劳。况且自己也没有明确支持青苗法。
进了殿,王巨看着帘子说道:“微臣参见太后。”
“坐吧。”
太监连忙搬来一个团凳。让王巨坐下。
“王巨,哀家听闻陈襄弹劾你。”
“是有这么一回事。”
“王巨,祖宗家法,言臣可以风闻言事。”
“太后。祖宗是有这一条家法,但何谓风闻,得有风。言臣专事监督,对具体事务不明,因此弹劾时会出现一些失误,然而不能因为这些失误。就惩处言臣,所以祖宗家法准许言臣风闻言事。然而言臣要持之以正,更不得颠倒黑白,那非是风闻言事,而是诬蔑了。如果国家准许言臣诬蔑、颠倒黑白言事,国家必乱矣。”
“官家让张若水下去察看青苗法,微臣不知,张若水便问微臣,变法是好是坏,微臣道,不变法,我朝积重难返,等于是慢性自杀。世人皆说仁宗德泽天下,然而有几人知道仁宗皇帝的苦涩,因此他大行前留下遗言,不准后人作任何陪葬物,只陪葬了一匹玉马。国家在他晚年起就渐渐开始积贫积弱,权臣掩耳盗铃,装作不知,不过以仁宗皇帝的睿智,必然察觉,相信那一刻,他心情会是无比的惆怅。”
“然后微臣又说了,变法变得好,那么就可以保证我朝百年无忧了,然而变得不好,则是加快了这种自杀。究竟怎么变,至今微臣还没有想好,故支持变法,但又不支持王相公的变法,所以才请求官家让我离开条例司,去了军器监。至于张戬,他受到别人的挑唆,是责问了微臣,为何不劝官家停止青苗法。然后微臣与他说了一些国家的弊病所在,张戬将陈襄等人当成了君子,当成了好友,又将微臣说的弊病同他们讲了出来。这便激怒了陈襄,在朝堂上向我发难。”
那天王巨与张戬说了很多,两大派系的群体,苟和的结果,国库的困难,兼并与人口带来的危机,宋朝在积贫积弱,还有为什么那么多大臣反对青苗法。
张戬虽然心机不多,但也不傻子,最后一条张戬不会说的,张载在朝会上也没有说。
所以王巨说了什么,难道这些问题不存在吗?
王巨看到了,说明他关注了,这是一个良臣的表现。
“太后,陈襄没有想到张载会替微臣做证,那次弹劾无功,因此下朝时,故意在微臣脚上狠踩了一下,然后摔倒在地,一是用以激怒微臣,二是更能对微臣进行诬蔑。这才是事情经过的真相。”
高滔滔沉吟了一下说:“若没有仁宗皇帝的赐书,你虽聪资过人,也得不到最初的学业。”
“先帝赏识你,曾一度将你点为探花,虽因大臣反对不得功,不过也单独召见了你。”
准确说是高滔滔单独召见的,赵曙在边上旁听,不过这也不易了。想一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皇帝又能单独召见多少大臣,即便最勤政的皇帝,将太监与迩英阁里学习的帝师们除外,相信一年也不会超过五十人,要么就是群招,几名或几十名重臣到延和殿议事,但那又不算是单独召见了。
高滔滔又说:“就不要说当今官家对你的赏识。”
“微臣是深受了三代人君之恩,微臣感谢不尽。”王巨道,若换成一般大臣,说不定当场干号,不过王巨说得很虚假。
不错,赵祯是赐了他的书,这些书是及时雨,不过自己也救了赵念奴。也许赵祯确实是一个千古好皇帝,但对自己不算有什么大恩。
赵曙虽是王八蛋,但对自己确实还行,然而自己替他换来一个大顺城大捷,说不定以后史册就会因为这件事,对赵曙重新评价。
赵顼对自己更不错了,如果没有赵顼的庇护,自己现在下场会更惨。不过自己对赵顼差了吗?
高滔滔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卖了“龙恩”后又说道:“王巨,不论谁对谁错,因为你这件事,已经闹得纷纷扬扬,终是对社稷不美,委屈一下,向陈襄道一个歉吧。”
现在陈襄在家生病,王巨死不认错,两人谁也不让着谁,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