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弓着腰站在营帐门口,耳朵贴在帐子壁上,屏息凝神地去听。
外面和营帐里一样都是安安静静,除去山中鸟鸣虫叫,再没有旁的声音。
正是这样安静的氛围,叶澜几乎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每一下都沉甸甸的,一颗心紧张得似乎随时要跳出胸腔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
这才伸手去撩开营帐的门帘子。
什么都没有。
幸好。
叶澜深深呼出了刚才吸进去的气。定睛看了看四周。
除了帐篷,还是帐篷。放眼望去,密密压压的一片。
为了保险起见,叶澜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旁边一处营帐的后面。
她在这一处站定后,赶紧紧张地查看周围,见到周围还是一切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继续按照刚才的办法,挪到另外一个营帐旁边。
夜里黑漆漆的,她仅仅借着月亮的清辉,勉强能将周围看得真切,好在行动也算敏捷,不一会,便快要看不见原先那个营帐了。
这时她好像走到了一个山脚下。不由得站定统观这里全貌。两边高,中间低,原来是个山谷。
而她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山谷旁边两个山坡其中的一个。
叶澜站在一个旁人轻易瞧不见的角落里,昂着头去看山坡。
只见山上丛林茂密,竟是帐篷也扎不进去了。方才她没到山脚下的时候,也曾远眺。见到山坡盯上也有隐隐约约的营帐火光,一时心下了然。大约是梁熙羽叫军队核心人员全住在了山谷里,后面的到山谷上扎营,以防有人偷袭。
既然已是将这山谷围住,也就自然而然地疏忽了这片林子。
叶澜提起有些厚重的裙摆,未作他想,直接就爬了上去。
这山坡虽陡,却有许多树木,她沿着草木,应该还是比较容易的。
……
梁熙羽心不在焉的走进了营帐中。因为心有所想,一直走到榻前,才发觉床榻上已是空的,原本应该躺在上面的叶澜现在却不见了影踪。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太子爷,这时却登然变了脸色。当下急得要出门去找。
刚走到一半,又大步折返,走到床榻前伸手去探了探她的被子。
还有些温热,看来刚出去不久。
只不过是刚才他出去的那一会功夫,她一个弱女子,应该走不多远的。
熙羽在心中暗暗安慰自己。脚下却也不闲着,三步并作两步便出了营帐。
亲卫见刚进了门去的梁熙羽这下子又折返,十分不解,刚要行礼,却被梁熙羽抢先一步——
“叶……”他刚说了个“叶”字,便停顿了,改口道:“林姑娘不见了,快去找找。”
亲卫拱手:“属下遵命。”说罢,便要转身去执行他给的任务。
人已经走出去两步,却被梁熙羽喊了回来,熙羽这时还不忘嘱咐道:“切莫伤了她,还有,动作小点,别惊醒了他们。”
他多希望她只是出去一会儿,马上就会回来,他在这儿等着她,
而这时的叶澜,已经走在山坡上,由于处在层层的林木中。她已瞧不见山坡盯上,营帐的火光了。然而,此夜微弱的月光,根本不足以透过密压压的树木,为她照亮。
她几乎是靠双手摸索着,在山间爬行。每一步,都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一个行差踏错,就要跌入万丈深渊。
她已经走错太多路,做错太多事,这一次,她希望自己不要再错了。
逃离这里,她要逃离有他的地方。她与梁熙羽是不共戴天的仇,那样绞尽脑汁的算计,那样翻脸无情的漠然。那日他挥剑要自断手臂,她耗尽全身力气去救他,手上的伤口现在还在作痛,可他呢?他竟然听信刺客一面之词,前一刻还柔情蜜意,下一秒便要将她下狱。
人道伴君如伴虎,倒的的确确这般喜怒无常!
叶澜自问没那个曲意逢迎的本事。也没有那个以德报怨的菩萨心肠。她在他身边一日,便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
可她又只是有个小小的女子,真到了要杀他的关头,又会于心不忍,下不去手。
与其如此反复无常,她又何必自苦?这样逃离他,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军队庞大,光是营帐就有众多,况且这些营帐处处都是藏人的地方。长夜漆漆,叶澜一个女子,若想藏身,简直易如反掌。梁熙羽的亲卫本就不多,十数个人,只能一个个营帐找过去,即便再高的武功,此时也失了用处。
梁熙羽坐在营帐中,抚着床榻,直到余温一点点消失,也没等来叶澜被找回来的消息。
他这个冷血无情的政客,却是从来没有这般坐立难安过。
正巧营帐中的案子上放了坛烈酒,是手下的人献上来庆战胜之喜的,他一直没来得及喝。
素日里的翩翩公子,这时却全然忘了何为儒雅。端起酒坛子便饮。烈酒洒的满襟,周身都是散不去的酒气。
待到亲卫们将太子营帐周围的营帐全都查看过一遍,并且查无所获的时候。已经是东方鱼肚白,黑夜像是生生被撕开个缝子,洒出了一束光芒。
领头的亲卫顺着那束光,看到了那一片覆盖着密林的山坡。当下便意识到不对,将亲卫们都召集起来,下了令:“全力搜查山坡的林子!”
说完,便迅速跑回梁熙羽的营帐,准备请他再多调些人手。
可是刚近营帐,便闻见扑鼻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