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娇出了门,陈文嫡犹自磕着瓜子吃着福橘饼,上下嘴皮子翻飞:“小妇养的,能是啥好东西?也不打面镜子照照,以为赚了几个银子就充豪门了,他们要是往大了发,小淮河里头的王八都能直立起来走路了。我呸,小妇养的。”
陈文嫡一口一个小妇养的,赵氏、张氏等人听了只当笑话。
陈老太太则触动了心底的伤,按照乡里人的规矩,她这个后娘可不就是小妇。大房才是正经大妇那一头儿,别人这么说犹尚可,自己的闺女却这么说,虽是无心之过,却实实在在戳到了她的心窝子。
“行了,你老长时间不来了,一来嘴里不带把门的,啥都往外头胡咧咧。”陈老太太翻动了身子开了口,赵氏和雪姚赶紧向前,一个翻扯床单,一个揉陈老太太的腰。
陈老太太无比受用的闭上了眼,心里对二房媳妇刚漫出来的`无`错``.`s`不满烟消云散。
文嫡听了陈老太太这话怔了一怔,打小到大娘可从未给自己说过重话,从来都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咋地今日为了大房那群小妇养的倒对自己说了重话。
“娘,你咋地说我咧,大房那群小妇养的不知道轻重,连你都不放在眼里。照我说,就应该把大嫂子叫来,一巴掌掀翻在地,让她瞧瞧这个家里是谁当家,别以为分了家眼角里头就没有上房了。”文嫡吃完了一块福橘饼,在摸两块,一块递给春姐一块塞自己嘴里,展眼间,一盒子福橘饼被她娘俩吃尽了。
这话又勾起了陈老太太对大房的怨气来,鼻子里哼哼一声。
雪娃、大蛋、二蛋、三蛋眼巴巴的盯着文嫡手中黄灿灿香喷喷的福橘饼。直吞咽口水。蔡氏冷眼瞧着,心里头暗骂,还是嫡亲姑姑咧,回娘家从不给自家侄子侄女带一针一线,连上房的东西也霸占着,自个儿吃的欢。不说给侄子侄女捻块饼吃。这一点和文绣文英提鞋都不配,文绣自不必说,就连一向和陈老太太打擂台的文英,回回来家里都给几个侄儿侄女买东买西,待雪娃更是和大房孩子一样的亲热。
张氏就站在文嫡一边,看文嫡吃的香,福橘饼的味儿直直往她鼻子里钻。忍不住朝桌子上摸了一个,陈老太太厉喝一声:“老四媳妇,你干啥?”吓得张氏把手缩了回来。
“妹妹。你看你几个侄子眼巴巴的流口水,你嘴里省下一口给侄子吃。”张氏自以为刚才帮着文嫡踩了雪娇,像个大功臣似得朝她讨要福橘饼。
文嫡白了一溜侄子侄女一眼,福橘饼继续往嘴里塞,把桌子上另外的一包拆开,递给赵氏、雪姚、雪妙,其他的人看也不看。
二房因为有雪姚帮衬着,手里有银子。赵氏常常背着陈老太太买些吃食,雪姚和雪妙自然不把这福橘饼放在眼里。碍着文嫡的面子,接过吃了。
在文嫡心里头,除了二房,其他人都不配吃。
文嫡回回来娘家都是这个样子,蔡氏和张氏气的肝疼没处发作,极力忍着。
雪娃是个有骨气的。掀开上房帘子门走了出去,径直去了北厢房找雪娇说叨说叨。
“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那股子气,整天都挂拉着脸,本就生的丑,还不喜欢笑。没回来咱们家不是挑三就是窝四,往常她走后哪回大伯娘不挨奶的骂,就连我娘都遭了好几回秧。”雪娃给陈雪娇抱怨起了文嫡,“都说侄女肖姑姑,幸亏我不像她,就是肖,也只能肖大姑二姑那样的大姑二姑每回来家别说是福橘饼了,就是再好的东西也会分给咱们,小姑心眼儿比针尖大不了多少,连奶的东西都要霸占。”…
雪娃越说越气。
陈雪娇正在点九九消寒图,她这副图是赵一鸣送来的。一张大白纸上绘制了九枝寒梅,每枝九朵,每朵梅花九个花瓣,共八十一瓣,一枝对应一九,一朵对应一天,每天根据天气实况用特定的颜色填充一朵梅花。今日是晴天雪光好,陈雪娇顺手把对应的梅花点成红色。
点完了梅花,陈雪娇洗了手,从柜子里捧出一个食盒,里面盛满福橘饼、玫瑰糕、羊角蜜等吃食,递给陈雪娃让她吃。
陈雪娃倒不好意思起来,捻了一颗羊角蜜塞进嘴里,细细允吸里面的蜜汁儿说:“雪娇姐,我给你说这些,不是馋那福橘饼。”
陈雪娇看她爱吃羊角蜜,掂了掂盒子,把沉在里头的羊角蜜翻到了上头,开口道:“知道,知道,你是馋这羊角蜜。”
羊角蜜是徐州府的特产,因其形态似山羊之角,内含蜜糖而得名。胡福楼的羊角蜜是一绝,选用上等面粉,里面灌制蜂蜜、麦芽糖,素油、糯米粉等为原料精心制作而成。成品里外三层,蜂蜜糖浆、角壳、粉屑,食时,咬破角壳,蜜浆流出,香甜满口,别有风味。
一般乡下人家不常吃,只在年节时候称两斤给小孩子当零嘴。大房自打分家,卖茶叶蛋赚了些零碎,陈雪娇经常去镇上买来吃。
雪娃不好意思的笑了,犹自说着:“小姑也真是的,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她带来的两包白糖是上次八月节奶给的回礼,上头的红绳子还是大伯娘捻出来的,怕散了,我爹给缠上的。”
雪娇笑了起来,也捻了一颗羊角蜜放进嘴里。上房的事情她门儿清,许多事情都是雪娃告诉她的。
她就知道文嫡肯定在陈老太太身边搬弄大房的是非,不过无所谓,即使她不搬弄,陈老太太一样待他们是晚娘的嘴脸。
……
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