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的声音宛若冰雪一般冷清。青碧朝马车驶来的方向张望,逆着光看到青玉穿着一身青色衣衫,一张脸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她的心颤了颤,就像以前一样害怕。青玉不轻易动怒,一旦动怒就是这副表情。
围观的人指着青玉叽叽喳喳,王家庄距茅山村顶多七八里路,王宝柱娶个暗门子里从良的粉头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青玉无视那些或**或讽刺的目光,径直娉娉婷婷行至青碧身边,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使劲一拉,才刚气焰丰盛的青碧霎时绵软了腔调:“小姐。”
“大冷的天在这里招风,我送你回去。”青玉淡淡的烟眉扫了一眼青碧,冰凉的手在她手上握出一把红印。
青碧使劲咬了咬嘴唇,她本来就是负气才来陈家耍横。没想到气未出,倒惹了一身骚,那个老虔婆把她骂的脸上挂不住,她心里早都后悔走这一遭儿,可又没个台阶让自己下来。听青碧这么一说,立起眼睛狠狠横了陈老太太一眼,跺了跺脚转身背了过去。她来时雇的马车早已经打发回去了,这时候才发现这样深的雪不知怎样去镇上。
王宝柱打眼看到青碧站在门口,匆忙下了马车直往陈家大院跨去,在梧桐树后抓住陈子长一把将他拖到屋里。
静好从马车上下来,掀开帘子把王老太太扶了下来。这马车装扮的极其富贵,是青玉为着下雪天出门方便特意从镇上租来的,里头燃着火炉,铺着软垫,坐在里面要多享受有多享受。往年王老太太出门要么颠着小脚要么骑着驴。哪有坐马车舒服且有面子,自打家里过上有鱼有肉出门做马车的日子,王老太太开始张乔做势,恨不得在全乡人面前展财露富。
王老太太掀开马车帘子,看到乌泱泱的人,心里头得意起来,弹了弹身上那件水墨纹的衣裳。揣紧了怀里的手炉。扶着静好的手下了马车。
青碧和陈老太太大嗓门露骨的对骂,她坐在马车里头当然听到了,她还只当青碧要跟着陈子长做小。陈老太太不愿意才骂将起来。瞥了一眼青碧,眼睛从高耸的胸脯和圆圆的屁股上滑拉,看起来是个好生养的。自家姑奶奶也太死心眼儿了,放着这么有陪嫁又能生养的姐儿不让进门。她以为暗门子里所有人都和青玉一样。带着一汪嫁妆从良本本分分当人家儿媳妇。
陈老太太见自家嫂子上门了,如同找到了知音。一把扯着手往屋里请,顺道还转身啐了青碧一口:“不要脸的小娼妇。”
王老太太没有接话茬,到了上房坐下,喝了一口茶眉头皱了皱。如今她的嘴被养的愈发刁了,这样粗瓷大碗的大叶子茶根本就咽不下去。陈老太太看嫂子这个娇贵样儿,心里头不满。当年她和宝柱孤儿寡母的,还不是靠自个拉扯一把才讨上媳妇。现在倒看不上陈家了。
王老太太摸起桌子上一颗核桃,用旁边的小锤子砸开,顾不得剥皮直接塞进嘴里,一张没了门牙的嘴嚼吃起来道:“她要进门就让她进门,左右不过是妾,带着一大汪嫁妆,还不可这劲儿的巴结你。”
陈老太太拍了拍大腿:“她哪是为了做小,是为了齐林大舅打了她,才找上门来了。”
好大一汪嫁妆,陈老太太心思转了转,要真是那样,在上赶着给她磕头,指不定她就愿意陈子长讨她做小了。一来可以贴补家里,二来陈子长守着她也不用整天想着往外跑了。…
赵氏气的暗骂,这一对姑嫂可算是天造地设的知音了,为了钱脸面都不要了,巴巴得讨个粉头进门。
婆婆要真听了大妗子的话,别的不说,只齐林的脸往哪里搁。
别看婆婆刚才把粉头骂的那么凶,可不是为儿媳妇出气,而是为了撑自个面子。
青碧和陈老太太打擂台对骂,什么乡野粗话都往外啰啰,那些成过亲面嫩的媳妇俱红了脸,那未出阁的姑娘也被各自的娘扯走了,免得污了耳朵。
陈雪娇同样也被李氏关进了屋里,连窗户也不让开,唯恐她听了不该听的话。
一直等到外头没了声音,陈雪娇才悄悄推门出来,就看到静好走进了院子里,急急忙忙把她拉近了屋里,李氏、雪如从里间走出来围着静好打量。
她穿着一件簇新的百草刻丝袄带了一圈的毛领,底下系着一条暗紫色八副湘裙,手里捧着一只小巧精致描花的小手炉,里头的炭火烧的正好。
这些穿得用得自然是青玉给准备的,李氏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看来这个继母果然不错。未免又叹息,只是她是半路从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静好说亲。
“在家里过的还好吧。”李氏拉着静好的手,明知道她过的不差,可还是要问问。
静好微红了脸,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八色礼盒放在桌子上。
李氏知道这礼盒也是青玉准备的,心里头赞她是个知礼得,只是她那门子里的姐妹太张狂了,大节下单捡热闹的时候来陈家闹,这下子牵连了她的名声。知道青玉把那青碧送去镇上了,满腔要对静好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儿。
雪娇和雪如拉着静好的手笑嘻嘻:“你家去这些天,把你刺绣的丝线劈好了,快进来看看。”
说着把静好拥进了屋子里,一起坐着说起了悄悄话。
静好半躺在炕上,看着雪娇忙进忙出的摆果子、端茶,心里头一阵阵温暖,在王家日子自然不用说,有人伺候穿衣吃饭,可到底还是陈家自在些。后母青玉是个好的,对她嘘寒问暖,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