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泉城回来,英淑她们又去继续催要货款赊欠,是几个小厂家的,数额不大。
我自己带了几天孩子。与表姐、表弟们随便拉拉家常,看看电视新闻啥的,打发着无声无息不紧不慢的日子。
闲聊中,我忽然想起一个话题来,记得英淑说她还有个舅舅,绰号“六得过”——其意是说他排行老六且家境殷实,就问:怎么没有见到舅舅和家人呢?眼下他过得怎么样,还那样“得过”吗?
表姐告诉我:舅舅家特别重男轻女,一心想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这些年,舅妈接连生了五胎,居然都是女娃,舅舅懊丧极啦!那几年计划生育抓得紧,他家分的地被村里按规定收回。没有了直接生活来源,一家人只好象“超生游击队”一样,东躲西藏的。依靠舅舅年轻时学的木匠手艺,艰难的维持一家人生活。如今,也没人知道他们一家人在哪里? “哦,原来是这样”——我轻轻的叹口气,赶忙转到别的话头上。
该清的货款差不多都催要回来了,再继续待下去,看来也没有啥戏了。
英淑与伙伴商量后,决定清欠工作就此结束。
销售科女同志才三十多岁,还没成家呢,精力旺盛,喜欢到处游玩。她还想顺路去开封、洛阳等古城转转,从那边取道直接回花江。我们拉家带口的,就不打算跟着凑热闹了。
正好赴泉城前,我们曾经答应过三姨家小表弟的,就守信践约吧。
英淑三姨家在城关附近,一个叫黄庄的小村子里。三姨几年前已经病故,三姨父与三姨感情甚好,别人给他介绍过几个老伴,相貌、条件都说的过去,有的还是吃商品粮的。他都没有考虑续弦,一直和表弟(也是唯一的儿子)一家共同生活。
关于三姨家帮助她家的事,我早就听英淑娓娓的讲起过:
三姨是姥姥家“五朵金花”里长得最出众的:身材高挑,面容英俊。只是因生在乡下,没有给她提供改变生活轨迹的更好机遇。
英淑两三岁时,爸爸在部队服役、母亲在县商业部工作,无暇好好照顾她。
三姨结婚后,一直没有生养。喜欢孩子的她,就把小英淑抱回家,当作自己女儿一样养着。在那个困难的年代里,慢慢帮着拉扯大。本来都有把她过继给三姨的意向,只是因为英淑妈妈心生反悔,最终没有舍得送出去。
三十八岁那年,三姨竟意外的“开怀”,生下小表弟喜梦,把她和姨夫乐得够呛。
十年后,当我最小的妻妹出生时,英淑爸被打成了“右派”遣送回乡劳动,没有了工资收入。唯一的生活经济来源,要依靠英淑母亲给人裁剪衣服,家里此时已经有了三个女儿。
喜梦已经长到五岁了。英淑三姨又去五妹妹(我岳母)家,把最小的孩子英莲抱走,继续帮妹妹拉扯着。懂事的小表哥,处处都让着小表妹。
英淑随父去东北时,三姨已经患乳腺癌,她专程去告别时,姨娘拉着外甥女的手,久久不放……
她到东北第二年,就获知:三姨的乳腺癌复发,最终不治身亡。
英淑很想回去吊唁,终因种种原因,没有成行,留下遗憾。
这次要专程去黄村住两天,也是借机给三姨上上坟,了一下心愿。
一大早,喜梦和弟妹就来接我们一家三口了。三姨夫家离我们住的大姨家不远,也就七八里路吧。
英淑表弟让我小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怕孩子硌屁股,还专门带来一个棉椅子垫铺着。从这个细节我发现,表弟喜梦果真是心思缜密的人。
我们一路走着、聊着,了解到一些中原老家的事;同时,英淑也把我们家的大致情况,说给他俩听。
就是这个小表弟,在多年后英淑退休去天津打工,只身一人回老家探亲时,非常诧异的问:“姐夫咋没一块来呢” 当时,英淑解释说,你姐夫还没退休,工作脱离不开……他却疑窦丛生,分别给我的几个妻妹、妻弟挂电话,询问大姐是不是有事瞒着他?直到接电话的三人,均告知他姐姐家没啥事,说姐姐、姐夫感情好着呢!他才完全相信姐姐说的话。
可见喜梦是个重情份的人,始终真心希望姐姐一家生活幸福美满。
到了黄庄,还没进村呢,就看见一位瘦高个的老者,在村头那站着呢。英淑说:“那是我三姨夫吧?”“嗯,是你三姨夫,他在家里等着心急,出来接接咱们”,喜梦作答。
走到近处,英淑先跑上前去,握住老人的手,大声喊:“三姨父你好啊,我们来看你了。咋走出这么远来接呀?”“你这么多年没回老家了,还带来外甥女婿、外孙子,我能不出来迎迎嘛!”
我也快步走过去,跟三姨父握手、打招呼。三姨父又帮着把孩子抱下车,说:“这孩子长得挺英俊呀,随你们俩,将来肯定有出息的”……
进到三姨父家,我发现房子比较陈旧,与周围新翻修的住宅比起来,显出年代已久。院子里随意放置一些农具啥的。
老人家赶紧请我们就座,亲自沏茶、拿来炒熟的南瓜籽,叫我们喝水落落火。
喜梦和表妹忙着准备午饭去了。英淑赶忙告诉他们:“简单点儿弄,这些天在大姨、二姨(四姨家在花江市)和表姐、表哥家,总是鱼肉不断,都把我吃胖啦” 。我也插言到:“是呀,表弟、弟妹别太忙活,看着家里有啥咱就吃啥吧。”
我俩与三姨父唠了阵子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