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用和听闻此言,不由得小小吃了一惊,这好歹也是当今官家御笔亲批的大学,而且还是在皇家园林之中开土动工的学舍,即便用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手法,似乎也应该为尊者讳才是,怎么能够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呢?
不过联想到这位老者的身份,孙用和就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唐突之处了,正相反,他要是说出一些不唐突的话来,那才是活见鬼了呢。
仗着自己在皇帝面前还有几分薄面,孙用和索性走上前去,拱手一礼说道:“表臣公,这大雪天的,您怎么会在这里呢?难道就不怕这副老骨头,被大雪给埋喽?”
“表臣公”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转回身来,一件是曾经救过皇帝性命的孙用和,便立即拍手大笑起来,转而调侃道:“你看远处那座石山,不照样是被大雪埋了吗?可如果春风吹来,他不照样还会耸立在原来的地方吗?你孙御医可就是我石某人的春风啊,有你在我身后,我才不会担心死在这里呢,嘿嘿……”
孙用和一听这话,也只能应景的哈哈笑了起来,比起幽默诙谐的本事,他在这位曾经的参知政事面前,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因为这位仁兄,是中华5000年历史上难得一见的诙谐宰相。虽然孙用和看不到之后的明清历史,但已经发生的4000年华夏演变之中,绝对没有哪个身居高位之人,还有他这般幽默诙谐的秉性。
石中立,字表臣,河南洛阳人,前宰相石熙载之子,四年前拜参知政事,旋即遭到韩奇的弹劾,说他没有大臣体面,遂罢免,如今应该是以吏部侍郎的身份,提举祥源观。
这种管理道观的拆迁,一般只会交给即将退休的重臣来担任。原因非常简单,这种活计既不需要因为琐碎的事情而劳心费力,因为我能沾上一点皇家的祥瑞福气增加体面。用来安置那些,因为频繁更换宰相,而不得不退居二线的大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话说如今的石中立,也已经到了69岁的高龄,距离彻底退休,回老家洛阳养老的生活也没有太远了。
不过看他在这大雪天还跑到城外玉津园来的热乎劲,恐怕他的退休生活要出现变数了。
果然,在简短的寒暄之后。孙用和就听到了石中立给自己的回答。
“官家,想让我来玉津园里养老。”
孙用和微微一睁,他还没有听说过重臣能够在皇家园林里养老的事情,就算官家再是念及旧情,恩宠有加,也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情。
不过,这其中的奥妙,并不是他这个级别的臣子能够善加揣测的,所以他只是笑呵呵的称赞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殊遇啊!”
石中立听闻此言,用眼角瞥了一眼站在侧后方的孙用和,发现他并没有溜须拍马的意思,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然而这种神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有转而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纷纷落下的雪花之中。
良久,他才从这感伤的心绪之中走出来,然而却依旧抑制不住的自言自语道:“官家对于这个孩子,未免也太重视了一些。如此急功近利,费尽心机的周密部署,一旦这个孩子在长大之后察觉,不知道他是会感激官家的关怀,还是会记恨官家觊觎他的秘密。”
孙用和听了这番话,不禁吓的险些跳了起来,还好他这副老骨头已经跳不动了,不过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儿子,却是齐齐的倒吸一口凉气,那声音不但让他听了个清楚,就连站在他身前的石中立,也笑呵呵的转回身来,看着那两个不成器的兔崽子。
“这是你老兄的儿子吗?”
孙用和恨不得要掐死这两个兔崽子,但前任参知政事,副宰相的询问,还是不得不做出回答:“正是家里的两条小犬!”
“比起你这哮天犬来,还缺少太多的历练。”
石中立开起玩笑来,向来不拘小节,他也下意识的认为,被他开玩笑的人也和他一样不拘小节。当然,真正的实情,与他的想法,总是有着千差万别,好在站在他面前的孙用和,却恰恰是千差万别中的一个典型反例。
或许是身居高位,又见惯了生死的缘故,孙用和的心态要比一般的御医平和得多,他也更经得起玩笑,哪怕是面对石忠丽即兴而出的一句话,他也不会把其中的尴尬放在心中,反而笑呵呵的调侃起来。
“道家说,犬乃地厌,不宜食用,可是自从这位少年来到皇宋之后,流星原本应该忌讳的事情,而如今却有可能成为新的风尚了。”孙用和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远处正在修建的学舍,而后很顺利的将话题扯回了最初的起点,“那种修建坟墓防盗设施的材料,的确是应该让人感到忌讳的,可是如今他已经被人摆到明面上来了。我等三教九流之徒,恐怕也要和这种方法一起,被这个少年郎从市井之中,带到这传播学问的大学之中。”
石中立哈哈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孙用和的肩膀,又一次调侃道:“礼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是不需要有人得道,鸡犬也能升天了。”
又一次被比喻成鸡犬之类的事物,孙用和却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反而是和石中立一起,发出了具有石中立特色的嘿嘿直笑。
其实时钟里很想说,你们这群鸡犬要想升天,其实还是需要有人能够得道的,而这个人就是当今天子正在关注着的康采恩,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玩笑要有节制,一连三次将别人比喻成鸡犬,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