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的半边天空染上了点点胭脂,一道道血红色的夕阳,余晖透过云霞衔着山巅,青山似在火中燃烧,渐渐的,那道刺眼的光芒收敛留下了一圈圈金黄色的柔和光晕,投射在古朴的城墙之上,源城二字尤其显眼。
断风坐在马上仍姿态恣意,双手交叠于脑后,“所幸在日暮前赶到,要不是凉都与源城相去不远,以我们这点速度,那是要风餐露宿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是在给你们的马儿休息,如清晨那般四蹄飞踏拼死驱逐,再优的良驹也要掉一层膘。”马车两边的车窗帘子早已放下,霍灵呛声的话语从车内传了出去。
“是是是。”
一行人在说话间进入了源城大门,源城比起凉都自然是小了许多,不过城内建筑大致仿造凉都,倒像是凉都缩小了好几分。
梁墨萧打马走在源城主道之上,余光看在两侧商铺之中,很快他便察觉了异样,源城之内,在他辖制下的商铺虽然不多,却也占据了几分地位,如今断雨被他留在源城之内,商铺还出现问题,那就是有能人以非常手段下手了。
曜黑的眸子不怒反升起几丝笑意,如此雷厉风行一击必中,真不愧是那人的手笔,不过半日时间,便已出手试探,一试探就试图毁掉他在夏凉的半条商道,好大的胃口。不禁朝马车方向看了看,当初就说能避则避的,怎么一个不留意还是招惹上了。
绿树掩映之中,整齐的青瓦平房在这一片交错杂陈,无半分特色,院落内青石铺设,陈设简朴,西面一片竹林拔地而起,竹竿上爬着密密麻麻的花藤,稠密的竹叶衬着点点嫣红的小花,远远望去别具一格。
竹林蜿蜒而过,院正中摆着一张圆形石桌,石桌旁坐有一人,如玉的指端夹着一卷书,阳光透过竹叶之间的缝隙细碎地洒在书卷之上,宁静的小院中只余书页翻动的声响,墨衣潋滟,在这青石绿竹之间独自构成了一副淡雅安心的画卷。
青石板上远远走来三道身影,其中一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公子,您昨日才说要助主子一臂之力,今日我跟着主子前后奔波,累死累活大半日,您就在这看了半日的书?”
断风一向顽皮惯了,梁墨萧未理会自觉地坐在了琉璃对座。
霍灵闻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了看梁墨萧身后的断风与另一人,又看了看琉璃身侧的夏桀,小跑着站到了琉璃身后。
琉璃淡定地将书向后翻了一页,未抬头,“为商之道是萧公子的强项,而我不擅长行商,自然不会随意插手。”不徐不疾,泰然自若,“哦,对了,若非必要我也无需出手,你就当我换个地方混吃混喝好了。”
断风瞪着眼睛,甚至张大了嘴巴,震惊于琉璃的直接,无赖的程度脸皮厚度堪比城墙,是谁说第一公子霁风朗月、清风明秀的。
梁墨萧平静地抬眸看了一眼,未说什么。
“素闻锦耀皇室虎狼居多,宗室之间沟壑复杂,如今君主又病重垂危,那人现身在夏凉,偶尔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也是不错的,虽说将其拖下马绝不可能,隔应隔应他惹他一身骚倒是完全可以做到。”琉璃面不改色地继续翻着手中的书卷,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么奸邪的计谋居然说的如此平静,断风立刻换了一副惊疑不定的面孔看着她。
琉璃这时抬头递了个眼神过去,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这么看着我做甚,你以为本公子这么光明磊落的人会行此等阴险狡诈之事?”
“难道不是吗?”断风还没那胆子高声附和,只是嗫嚅了一声,“那您说出来做什么?”
琉璃突然眉舒目展,放下手中的书卷,一派怡然自得的神情,“我只不过说出了萧公子这大半日忙活的其中一件事罢了。”
断风先是看向身旁始终静默的断雨,原来主子嘱咐他去做的就是这件事,当即苦着脸觉出不对,那他刚才不是间接地说自家主子阴险狡诈!他怎么敢在第一公子面前逞口舌之快,以后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会多言了。
梁墨萧始终不动声色地坐在原处,深藏眉梢的那抹冷峻却在此时消散了去,凤眸舒展,常年止水从容的眼眸展起深深的笑意,那是星河璀璨的光芒,勾魂夺魄的脸庞越发耀眼震撼,“有公子作伴,今后的日子倒不至于寂寞了。”平日里那么沉着正经的人在说这话时竟带出几分慵懒。
夏桀飞快地看了一眼梁墨萧,先前还不觉得,如今倒是觉得此人身上的气息与少主很相同又很不相同,却很相配,这么一想,眸光微微一闪,差点乱了自身气息。
霍灵这时伸出白玉般素净的小手,拽了拽夏桀的衣角,在他看过来时展颜一笑,清雅淡丽而清心静气。
琉璃将石桌上的书卷一合,从从容容地定睛于他脸上,语气认真,“我也这么觉得。”
梁墨萧挑起的眼角渐渐收僵不住,面对琉璃率性直接的眼神,心头一阵慌乱,收回搁在石桌上的右手,站起身逃也似的走出了小院,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语气倒还算沉静,“我想起还有件事未处理,失陪了。”
看着梁墨萧略显凌乱的步伐,断风回头一脸敬佩的对着琉璃说道,“公子,您将主子吓跑了,哗,属下佩服啊!”
沉默寡言的断雨看向琉璃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好奇。
琉璃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断风,断风只觉背脊一凉,方才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未消散,吓得他立刻闭了嘴,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