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咬了咬牙,低声道:“……可是我没有问过大姑娘。若是她生气呢?”
“不会的,思颜不会生我的气的。再说。她派你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我知道她的。”牛小叶只差拍着胸脯打包票。
海棠低头看了看那绣金荷包,伸手将荷包的带子解了,倒出里面的金角子瞧了瞧。确实是足金的角子,有十七八枚那么多,应该有五六两重,确实不得了。
海棠长这么大,只在盛思颜那里见过真正的金银。
不过盛思颜的金银首饰、月例和库房,都是木槿管的,海棠管的是衣物和摆件。
“……那我回去跟我们大姑娘说了,如果我们大姑娘不高兴,你要帮我说说情。”海棠缩了缩脖子,打算试一次。
牛小叶却道:“只一次而已。回去你不说,我不说,你们大姑娘就不会知道的。”
“可是,瞒着大姑娘,不太好吧?”海棠犹犹豫豫。没有牛小叶胆子大。
牛小叶不想让盛思颜晓得,嘻嘻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她如果问呢,你就说。她不问,你就不说,也不算骗她吧?——来,我把这倭刀围脖送与你。”…
倭刀就是沙狐皮的边角料,不算最贵重。但是就一般富贵人家来说,用倭刀已经很了不得了。
牛小叶觉得,海棠家里世代都是给人做奴婢的,应该没见过这么好的皮料子。
海棠笑着接过来,围在脖子上,谢了牛小叶。
牛小叶一手翻开海棠身上披的大氅。一边笑嘻嘻地道:“这个大氅,是你们姑娘不要了给你的吧?我看这风毛出的一般,不如我这围脖好。”
海棠家里虽然是做奴婢,但是她爹最擅长是甄选皮货,还有一手硝皮子的好手艺。金银她是没见过多少。但是各种皮毛,她从小是看到大的。
“牛大姑娘,我们姑娘给我的也是上好的。只是照理奴婢不能穿大毛,我今儿穿出来,已是违例了。但是大姑娘也说过,这个冬天太冷,不穿大毛衣裳扛不过,所以让我们别怕,能穿就穿。——这件大氅,是天马皮,就是沙狐腹下的皮子,贵重得很呢。”
沙狐腹下的皮子,叫“天马皮”。而沙狐颌下的皮子,叫“乌云豹”,是沙狐身上最好的皮子,也是最贵重的。
天马皮仅次于乌云豹,比牛小叶给她的倭刀围脖的边角料皮子要好很多倍。
可惜牛小叶不太懂这些,不解地问道:“天马皮?难道不是马的皮子?怎么又跟沙狐皮扯上关系?不懂,不懂……”
海棠一笑,不再说话,跟她一起来到粥棚。
牛小叶先跳了下去,对在那里翘首以待的家人道:“大哥,思颜来了!不过她有些不舒服,只能站一站就回去了。”
牛大朋十分欢喜,忙道:“快请盛大姑娘过来,外面冷。”又命人赶快把锅盖打开,可以开始施粥了。
海棠脸上围着倭刀围脖,头上戴着观音兜,身上穿着一袭莲青色琵琶纹翻毛大氅,有些不好意思地地走过来。
见了牛大朋,她还对他福了一福。
牛小叶笑着将她拉到里面,道:“这里暖和。别站在风口上。”
外面求粥的人看见开始施粥了,忙挤了过来。
牛大朋忙着带人在外面维持秩序,又去命人再拿些米粮过来。
人群外有人盯着他们的粥棚,对那个跟着牛小叶进去的胖胖的小娘子有些疑惑,便派了人挤进去专门打听那人是谁。
牛小叶向家里人介绍是盛思颜,盛国公府的嫡长女,并没有着意隐瞒。
因此那人一打听就打听到了,便忙回去向自己的主子报信。
“咦,居然盛家也来淌浑水?”那人笑了笑,隔着屏风吩咐道:“就她一个人吗?”
“是的。据说盛国公府的这位盛大姑娘跟牛家的大姑娘是知交好友,两人经常同出同进。”
屏风后面的那个人想起那一天在东市的人市上,盛思颜确实只带了一个丫鬟,就跟着牛小叶跑去了,便信了八分。
过了半晌,屏风后面的人起身,淡淡地道:“牛家是什么东西,也来学别人施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的手不要伸得太长……”
刚才回报的人会意,自去布置。
没有多久,牛家的粥棚前过来求粥的人越来越多。
开始大家还能维持秩序,规规矩矩地排队。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里面的粥快没有了,只能先到先得,后面的就没有了。
求粥的人急了,疯一样往前挤,非要做“先到”的人,才能保证吃到粥。
牛大朋没有预料到居然人来得这么多,比吴家那边的人多了两三倍还不止!
而且他们家的粥棚,可没有吴家的大。
牛大朋脸色阴沉下来,他明白过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赶快跟大家说,就说粥还有很多,让大家不要挤。”
但是他们的人手不够,说得话没人信。
那些人还是疯一样往里挤。
牛家的人都出来帮忙了,还是顾不过来那么多求粥的人。
海棠在粥棚里面看见外面汹涌的人群,有些害怕,道:“人太多了,我还是走吧。”
牛小叶点点头,正要送她出去,就在这时,临时搭建的粥棚发出喀拉一声响,顶棚开始摇摇欲坠。
“粥棚要塌了!快跑啊!”
人群中不知谁发一声喊。
场上静谧片刻,然后无数人开始一哄而散。
有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