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竟是痛得昏了过去。他修习的魔功虽能令人不伤不死,但若没有赤焰花,以往种种不但皆会前功尽弃还会被魔功疯狂反噬,随着时间的推移,走火入魔的频率会越来越高,持续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残存的理智终会被心魔侵蚀,灵魂堕入地狱,沦为一个只知道血腥杀戮的怪物。那时他便再也杀不了神隐,更会失去小徒儿。
可他若是将赤焰花服下长生不死,小徒儿却会老会死,匆匆不过百年,他终将会失去她,独自冷寂地活着,痛苦永没有尽头。
即便他最终能杀死神隐,百年千年,他也会变成了另外一个神隐,疯狂地毁掉那个早已没有小徒儿的世界。
不,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徒儿老去,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
一阵雪风穿过,暗香幽浮,神隐已然站在慕遮天面前,笑得如沐春风,温柔阳光:“遮天,好久不见。记得当日我闭关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如今长大了,也变了。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见到神隐,慕遮天血眸克制不住的魔气翻滚,骨肉更是撕裂的疼痛。如果不是神隐教他修习魔功,他根本就不会陷入如今的两难境地。
“你啊,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我爱搭不理。我是来找你叙旧的,并非是要把你强行带回神殿。我知道你不喜欢神殿。这山中岁月待久了,也是枯燥。出来走走也好。”
神隐依旧笑着,只是笑容里夹着一丝苍凉,“只是这天下是一点都没有变啊,还是当年的天下。一城一池,一山一水,容颜依旧。只是年轮更迭,这执掌天下的人一代一代的换,面孔也是越发陌生。现如今的君王,我是一个都认不得了。我识天下,天下不识我。也是人世浮华千般,又有谁还会记得我这个老人家啊!遮天,你说是吧。”
“是啊,像我这样的老古董,和你这年轻人是没什么话可说的。可我们毕竟好久没见了。随便聊一聊吧。就聊你那位闹得人尽皆知的男宠吧。”
慕遮天一瞬心惊。小徒儿!
神隐淡笑:“虽然我不相信你会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但看样子他似乎很得你的欢心。若他不是个男儿身的话和你倒也算是一段不错的姻缘。只是可惜,有些事生来便是错了。即是错,便不会允许存在。遮天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是我的心血,我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玷污你。现在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死在朱雀的手里了。”
慕遮天薄凉道:“朱雀杀不了她。”他相信小徒儿,朱雀不是她的对手。
“可我不想让他活。我不喜的,存在便是违背天道。而我喜欢的,便是再不被世俗所容,也能活下去,就如你,遮天。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的能力,你的武功。我可以给你也可以收回。以往是我太纵容你了,其实我可以再狠心点的,比如让你一无所有。不过现在也快了。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给予的。其余的都该毁掉。我毁掉你的一切,然后再给你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慕遮天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他知道若神隐真的起了杀心,小徒儿定然凶多吉少。
“你好像很焦急的样子。你想去救他?”神隐走到慕遮天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遮天,你年纪尚小的时候,我就教过你做人不可太过自负。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如何去救旁人呢?果然这脾气还是幼时一样,倔强的厉害。那赤焰丹明明就在你手中,为何不服下,你到底在犹疑什么?还是说你在迷茫?不管你是犹疑还是迷茫,我都将亲手为你斩断。”
神隐温柔地笑着,弯下腰,手心摊开里面赫然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慕遮天眼底一丝震惊。他的赤焰丹怎么会在神隐那里?!
“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我你还不了解吗?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遮天,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和我一战,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可没想到,你却不珍惜,妄图拖着这副衰弱不堪的身子以卵击石。这可不行,我既然给了你机会,你就该全力以赴。那才是你。服下吧,唯有怪物才能杀死怪物。活着的年岁久了,也腻了,我倒真希望你能杀死我。”
慕遮天的手缓缓朝神隐手心的瓷瓶伸出复又收回。不行,他若真是服下这赤焰丹,那小徒儿又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神隐笑得极为阳光,“服下吧,服下,你的身体就会立刻恢复,就可以做你想做任何事,包括救江渊。可你若是拒绝,便谁也救不了。你的优柔寡断,会让你痛失一切。不过没关系,我会给你崭新的。”
他若服下,便是自己永世痛苦,却可以守小徒儿百岁无忧。他若是不服,小徒儿很有可能因此死去。即便是她不死,他却已成魔,那时他怕那时他手中的屠刀会染上她滚烫的鲜血。
他答应过她,要守护她,就不能食言。只要能守护她,便是永不超生又何妨,他只要看她无忧无虑的笑容就好。
他要陪她老去,看她死去。哪怕她百年之后,世人所有人都忘了她。他依旧会记得她,千年万年,他也要永远记在心间,永生不渝,这便是他对她的情意。
慕遮天血眸里一丝泪光,指间微颤地接过神隐手中的瓷瓶。城儿,你等我,我这就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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