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早年在那家医院实习,医院里不少医生都是学弟学长,从他们的描述中薛洋得知夏茜在美国的治疗并不乐观,毕竟是别人的东西,就算移植成功了,也支撑不了几年。
但张雪琴就不一样了,她跟夏茜的基因有一部分是吻合,用她的心脏是最好不过了。
“小树,我没有开玩笑。”
久久得不到回应,薛洋追问:“你在听吗?”
律师跟医生都属于不允许携带私人感情的职业,因为感情会让人丧失理性,因而做出错误判断。
从业以来,他始终遵守这项原则,无论在法庭上,还是手术台上,他都能冷静应对,所以年纪轻轻就取得了令人妒忌的成绩。
可现在,薛洋突然痛恨自己的冷静。
“……对不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妈,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半晌,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
薛洋抿了抿唇:“有一封遗书,是给你的。”
他听见她欣慰的吸气声:“在你手里吗,念给我听听。”
“小树……”遗书不应该她亲自看吗?
“念给我听。”她无比坚定。
薛洋无言的妥协了,拿起那张传真,字正腔圆的念起来:“小树,妈妈再也不欠谁了。”
传真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这是他第一次打开,没想到只有这一句。
“没有了吗?”她有些失望。
听见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在等,男人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开始编:“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女儿,不要伤心,妈妈会在天堂保佑你,你也要……好好保重。没有了。”
后面的薛洋实在编不下去了。
望着寥寥无几的遗书,他突然很想问一句,你对夏茜不亏欠了,那么夏树呢?这个一直为你付出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这世上坚强的孩子就该受折磨,而脆弱的孩子天生被呵护?
他听见一声细碎的呜咽从电话那头传来。
随后电话里传来一串忙音。
……
“你怎么了?”陈若若一脸关切,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接了一通电话之后居然变成这样?看着她红彤彤的双眼,陈若若急忙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树没有理会她,像头失控的犀牛一样冲下楼。
劳伦斯看见后,觉察出了她的不对劲,连忙拦住她:“太太。”
“我要出去一趟。”
劳伦斯看了看外面,这么晚了她去哪里?但也知道自己身为管家,没有权利限制她的自由,只要缓声劝慰:“我送你去吧。”
夏树机械般的摇头,她给人的感觉好像一具空壳子,没有精神,没有灵魂。
劳伦斯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太太,我担心你。”
这世上还有会担心她吗?她伤心的看向劳伦斯,当看见她爬满泪水的小脸后,劳伦斯震惊了。
是什么让太太如此悲伤?
夏树还是出去了,劳伦斯怕路上有意外发生,赶紧联系了别墅里的保镖,远远的跟着,最好不让她发现。
这个时间点出门最头疼,别墅区没有公交车,车租车也只是短暂的停留,不能随意进入这里拉客,如果想搭乘交通工具,就必须步行两公里。
夏树没头没脑的在沥青路上狂奔,浑身冒汗的她突然听见急刹车从背后传来:“上车。”
夏树气喘吁吁的看着驾驶员,又看了看正在冒烟的排气管。
她选择上车。
安全带刚刚系好,车子就跟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这样凶猛的速度完全想象不到驾驶员竟然是陈若若。
这令沉浸在丧母之痛的夏树顿时清醒不少。不由得担心起自己,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唉……”夏树虚弱的喊了一声。
手握方向盘的女孩炯炯有神的望着前方,不远处有个急转弯路口,夏树陡然瞪大眼:“哎哎哎……慢点,要撞了。”
陈若若充耳不闻,一手掌控方向盘,一手操控档位,熟练地好像职业赛车手。
车子在拐弯处画了一个漂亮的圆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过去了。
“看过头文字地吗?”
“看……看过。”
“见过漂移吗?”
“没……没有。”
“刚才那个就是了,怎么样,帅不帅。”
夏树吞咽了一下口水,诚实的点点头:“帅。”
“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夏树有些无语。
车子开了这么远,才问她去哪里。
突然,路边的草丛里像是有什么动物疾驰。
“汪汪……汪……”
透过旁边的路灯,夏树竟看见一条哈士奇吐着舌头跟在跑车后面,草丛里有露水,它浑身湿漉漉地跑着,脊背上还粘着细碎的枯草,矮树丛遮住了它的腿,只能看见它的身体在枝桠里起起伏伏。
“停车——”夏树大叫。
吱……陈若若立刻踩下刹车,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夏树推开车门跑了。
小树看见她,兴奋的从草丛里扒拉出来,欢呼雀跃的扑到夏树身上,又是亲又是舔,摇头摆尾的样子叫人莫名的心疼。
它是不是也怕被丢下,所以才这么奋不顾身的追赶?
两人一狗再次上车,夏树一直没有告诉陈若若地址,陈若若也没问,带着夏树跟狗子在大马路上遛,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后视镜里,夏树的目光犹如冻土,冻住了一切生机。
突然,车子猛地刹了一下,夏树咚得一声撞在前排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