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莽见小姑娘兀自坐回案几前的矮凳上,待她重新执起针线和棉絮,竟当真埋头专心缝制,理也不带理他。
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便又复低声劝道:“朕军中事务繁多,今日是为了你才好容易早回来一趟的。左右也不差这几个时辰,不如你先把这会活儿搁置下来,今天下午便好好陪陪朕吧。”
苏婉容手上的活儿没停,抬头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
“这几天天气这样冷,多耽搁一天,将士们就要多受一天的冻。你军营里事物繁忙的话,便不要特意赶回来这一趟,事情越积越多,往后你只会更辛苦的。你看现下时候还早,左右我也有倚翠凝香两个丫头伺候着,其实你用不着担心这边的,你可以先回军营忙你自己的事,恰好我也趁空把剩下的护具抓紧缝制好。毕竟早做完,早安心。”
军中大事今日上午就与几位将领商议完毕,故而下午其实得了半天的空闲。说的什么军务繁忙,当然只是胤莽哄骗苏婉容的话,不能当真。
他不想回营。可,正如苏婉容方才所言,她这是在为他麾下的将士们缝制御寒护具,话也说得合情合理。饶是诸如胤莽这等善于言辞的人,也寻不着任何合适的理由,去拒绝她的“一番好意”。
于是胤莽又是在想,其实原本也无需急于这一时的。
确实时候尚早,就叫她安安心心把她惦念的事做完,晚上一道儿用个晚膳。长夜漫漫的,到时候小姑娘满意了,虽然她眼下身子骨不方便,心情一好,兴许就愿意同前次那样,以别种方式帮帮他的。
血气方刚的男人,如狼似虎。这档子事儿便是离了一天,心里就痒的不行。
一想到此处,胤莽浑身仿佛都热了起来。极好说话地不再缠她,甚至投予她一抹体贴至极的温柔笑容,哑声说:“不必回营了,朕下午就待在窑洞。你忙,朕去炕头看着兵书等你回来。”
苏婉容头都没有抬,敷衍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听见了。
胤莽笑容和煦,迈着阔步就往暖炕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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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胤莽就意识到方才的想法还是过于天真了。
他人在炕上,手里端着兵书。可是炕头苏婉容的被褥,独属于小姑娘沁人的体香氲着熏炉的暖风,一点一点往往鼻子里钻,胤莽的心思哪可能在兵书上呢。
魂儿都飘到帐外小姑娘身上去了。盯着她纤细袅娜的背影,几次忍不住,出声哄劝她过来炕上歇歇,都被她态度敷衍地直接一口拒绝了。千等万等,终于等到太阳落山,小姑娘确实陪他用了晚膳,可一整顿饭吃得也是心不在焉。
一会儿询问贴身侍女,窑洞其他女眷护具的缝制进程怎么样了。一会儿仿佛是成品出了什么问题,立马派了几人过去察看细节。
一个娇养在深闺的妇道人家,这会儿忙碌的样子,甚至远胜于他这个日理万机的帝王。胤莽在旁边看着,完全插不上嘴,只好兀自用膳。他备受冷落,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儿。
待夜里洗漱完毕,终于双双上炕。胤莽试探着戳戳她的后背。
苏婉容操劳了一天,一挨着床褥早便已经累成了一滩软泥,哪有功夫应付他呢?吭吭唧唧扭着躲开他的手,背对着他纹丝不动,胤莽等了一会儿,很快耳畔就响起轻微平缓的阵阵鼾声。
胤莽不甘心地舔了舔嘴皮子,却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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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洞里的女人们,因为军队御寒的事情,忙得风生水起。
照理来说,这么一副小小的手部护具若是可以解决兵士们的保暖问题,每日的操练效率势必能够得到保障。原本是一件好事才对,可没有任何道理地,胤莽觉得一点也不好,连带着这两天的心情也越来越差。
自打小姑娘背着他,缝制护具的事情被他撞破。索性也不准备藏着掖着了,从前但凡他在的时候,总是会多少收敛一点。现下也不管他在不在场,直接召集了几乎整座窑洞的丫头婆婆,挤在原本只该属于他们夫妻二人温存和睦的小小天地,你一针,我一线,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已经不算窄小的里屋硬是被塞得满满当当,他一个九五之尊的当朝帝王,被堵在门外,连落脚的地方都根本寻不着半处。
他心里极不满意,偏偏小姑娘作活的由头,实在光面堂皇的很。那是她不忍看着众将受严寒疾苦,这才尽上自己的绵薄之力。如此正义凌然的理由,他愣是无从辩驳。
以叫她调养身子的借口,不准她过度操劳吧。偏偏小姑娘说是每日作活五个时辰,那就是一分一毫不多不少。到了该歇觉的点,按时上炕。作息实在规律的很,不过就是不许他近身便是了。
在窑洞的时候,小姑娘待他爱搭不理,已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大清早赶去军营的时候,郁气非但不散,煞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偶尔也会亲临点将台,巡查将士们的操练进展。却见排在最前几列的兵士们,不畏风雪严寒,今日看上去似乎身形抖擞,面上格外的神采奕奕。
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又观这几排将士,每人手上皆套着无论是样式,或是颜色,都叫胤莽极为熟悉的棉布小物。
其中唯有军队外围,一名相貌清秀的火头兵,手上佩戴的那一副,做工最为精良。
胤莽自己麾下的军马自然有千千万万,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小将,他都不一定念的出名字。更莫要提一个无足轻重的火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