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听了这话,反倒不安心起来,说道:“姬兄,离会试开考还有一个月时间,你我共处一室,怕是有些不太方便吧?”
姬庆文满脸疑惑:“不方便?怎么不方便了?你我都是七尺男儿,又没有什么好忌讳的,不知不方便在哪里?”
李岩一脸的神秘表情,说道:“姬兄还记得阜城客栈里,锦衣卫李元胤说的‘兔子’吗?”
姬庆文这才恍然大悟,慌忙说道:“李兄这可就误会我了。在下这一辈子,除了喜欢钱之外,就是喜欢女人……当然了也不是什么女人都喜欢,就是喜欢那种身姿曼妙、相貌出众的美女……”
李岩眼神一晃,笑着低声说道:“就好像白莲教里那个叫周秀英的女子?”
脸皮厚度仅次于北京城墙的姬庆文,听到“周秀英”的名字,脸上居然也泛起红来,说道:“李兄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这一点小心思,李兄居然了若指掌,今后我对李兄可不敢有半句假话了。”
于是姬庆文便叫多九公拿银子在京城购置齐全了床铺被褥,又让天生神力的黄得功将东西送进连升客栈自己的房间内,这才安顿下来。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便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分,于是姬庆文一行便选了京城里头一间有名的饭馆吃饭,也算是一尝京师风味。
酒足饭饱之后,姬庆文便打发多九公、黄得功、杏儿去陕西会馆住宿,而自己则同李岩一道回连升客栈下榻。
此刻已过申时,连升客栈大堂之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三四十个赶考的举人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悄悄话。
这些人,姬庆文一个也不认识,也不想同他们结交,正要回房休息,却被李岩拉住:“姬兄,现在休息尚早,不如我们也在这里多坐片刻,听听他们在闲扯些什么,如何?”
姬庆文无可无不可,便答应下来,举头却见大堂里的几张八仙桌都已坐满,只有一张桌子只坐了一老一少一中年三个人,便拱手道:“请问三位,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坐在这里?”
三人之中一人年纪最大,下颚续起了一把一尺来长的浓密胡须,用深邃而又老成的眼光打量了姬庆文一番,却不拿主意,反向身边少年问道:“五爷,要不要让他们坐在这里?”
那少年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唇上只留了一层稀疏的胡须,思索了一下,尚未答话,却听另一边的中年人冷冷说道:“怕不方便,还请另寻去处。”
那中年人四十来岁的样子,嘴上、下颚续了三缕须髯,两道剑眉下一双三角眼炯炯有神,满脸的严肃表情,身上虽也是书生打扮,却一看就不是好说话的人。
姬庆文环顾四周,见客栈大堂里都已坐满了人,唯有这里空着几个座位,料想必然是被这个中年人赶走了。
他心中虽不服气,然而想到这里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不能乱惹麻烦,只好压住怒气,对李岩说道:“李兄啊,这就没办法了,你有意想要留下,可这里也没有座位了啊。我们还是回房吧。”
姬、李二人刚要迈步上楼,却忽然听座中那年轻人说道:“两位公子何须离开?不要听他的,你们就坐在这里好了。”
姬庆文意兴阑珊,李岩却十分高兴,赶紧拱手作揖算是谢过,便拉着李岩坐了下来。
他们两个屁股刚粘到凳子,店里的跑堂就屁颠屁颠跑来,脸上挂着笑容说道:“两位爷,要不要上点小吃,吃饱了肚子,才能同别的爷们考校探讨学问。”
姬庆文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是个不长眼的,现在什么时候,刚吃饱了饭,哪还有肚子吃小吃?这样,你选店里上好的的茶叶,给我泡一壶上来,我刮刮油水。”
说着,姬庆文便从怀里掏出一锭三四两重的银子,放在桌上。
跑堂看到银子,笑得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说道:“大爷,小店最好的茶叶,一壶也就二两银子,您给得太多了,我去拿银剪给您找钱。不过掌柜现在不知跑哪去了,银剪怕是不太好找,您老可要多等会儿。”
姬庆文“哼”地冷笑一声:“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京城里的跑堂,跟西安城里的一样坏,不就是不想找钱给我吗?没事,多的钱赏你了。你拿五个茶碗过来,小心伺候,要是洒着烫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跑堂是个知趣的,已猜出姬庆文的用意,便道:“爷是想请这三位也喝一杯吧?哼,这三个人,既不住我家的店、又不喝我家的茶,凭空在这里坐了快一个时辰,真是脸皮厚!”
三人中那中年人听了,立即火气,眉毛一竖,问道:“你,你说什么?”
他声色俱厉,一句话就将跑堂的吓住,唬得他哑口无言,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年老之人却道:“你小声着点儿,这跑堂虽然嘴巴没个把门的,可说的也是事实,我们到这里确实是什么东西也没点。他开门做生意的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中年人似乎十分敬畏那老年人,脸上因怒气紧绷的肌肉立即松弛下来,低眉说了个“是”字。
李岩在旁看得清楚,微微一笑,对那跑堂的说:“你也是狗眼看人低。你瞧瞧这三位的衣着打扮、举止神态,哪里像个穷困潦倒的篾片相公?想必是出门喝饱了水,懒得花这冤枉钱罢了。”
跑堂的赶紧顺坡下驴,说道:“是小人有眼无珠,是小人有眼无珠。”说着便走了下去。
这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