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柳家前院。
房间里气氛很严峻,除了冷,还有无声的肃穆。
柳紫印怀里抱着仍未醒来的初吉,用那床棉被将自己和孩子都裹起来。
她也不说话,只是观察着众人的脸色。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堵在门口的柳盼娣身上,她轻蔑地瞪了柳盼娣一会儿,才抱着孩子起身,欲出门去。
“躲开。”
“有本事你就从我身上踩过去,不过我告诉你,你能跑不假,别忘了怀里还有个小的。”
“是呀,你肚子里也还有个小的!”
“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这小的碍不着我的死活。你那小的若有损伤,怕是你也……”
柳紫印欲言又止,不过她是故意的。
柳家一大一小两个女儿做起坏事来愈发没有顾忌,伤害未出生孩子的事,柳紫印自是做不出来。
可是要她就生忍下差点丢命的恶气?
对不起,臣妾做不到!
“你到底想说什么?”
“滚开!”
“我们娘死了,爹昏着,你想逃去哪儿?”
“逃?说起这逃,也应该是你逃吧?柳来娣,你只顾着和你大姐一个鼻孔出气,她可对你说过,你们的娘,前不久才赔上身家,替她还了九十五两的债?”
“什么?”
见到小炮灰的脸色,柳紫印不由得一笑:果然不知道,我就说嘛,依着小炮灰的脾气,不可能不在意那些钱!
“别听她瞎说,她是害怕自己被官府治罪,故意离间咱们姐妹!”
“我都差点葬身火海,官府来了又能如何?”
“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跑不了了,你指望谁给你作证?院子里那几只畜生么?”
此时,唐明义去请大夫还没回来,二楞夫妇被柳紫印支开,去镇上采买徐娇娘身后事要用的物件。
至于,程业成去了哪里,她并不关心,最多是真的去报官。
不过柳家村这穷乡僻壤的,到底能不能惊动官府,还未可知。
闻言,柳紫印坐回椅子上。
“盼娣你看,你娘正看着你们呢!”
“……”
姐妹俩皆不说话,只是齐齐地看向炕上躺着满脸鲜血的人。
她们自然见不到魂魄,不由一致回看柳紫印。
不待大妞出言,小炮灰先炸了。
“柳紫印,事到如今,你休要用你装神弄鬼那套糊弄我们。你以为我们家人都傻么?若你不是这小子的亲娘,犯得着对他过命相护?”
“你这回倒是很聪明。”
听见大姐赞赏自己,小炮灰露出得意的笑,两姐妹完全不像是刚死了娘、父亲又昏迷不醒的样子。
“那你们在等什么?官府么?”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呵呵,柳盼娣,你也不想想,管辖这里的官府,来回不过两个时辰。你的业成哥已经驾车出去快三个时辰了,为何还没回来?”
“官府是他家的么?难道他不需要衙役通传?”
“那你们为何不事先知会官府?”
“报官自然是要等人证物证……”
柳盼娣话说到这里,才发觉柳紫印是故意套她的话。
可她此时醒悟,已然来不及了。
这话不但小炮灰听着,唐明义和请回来的郎中,也听着。
唐明义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盼娣,柳家几人都愣住了,还是她先向大夫指引。
“你去哪?”
柳盼娣见她抱着孩子起身,一激灵,就要托着大肚子上前。可事情不如柳盼娣想得,柳紫印不但没后退,反而一步上前,差点就撞在她的肚子上。
最终,柳盼娣还是怕的,她往旁边闪了一点。
“大夫,病人在外间,我带你去。”
“哎!”
方才柳盼娣的话,这大夫也是听见了的,他还犹豫要不要留在这家看诊,柳紫印已作势要领他去隔壁,只得应了一声。
柳紫印经过柳盼娣身边,见她唯恐自己一走了之的样子,不由得扬了扬嘴角,在她耳边轻言。
“你放心,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不会走。”
“什…什么……”
“难道你不知狐狸是最记仇的么?你差点害了我的命,此仇不报,誓不为狐。”
“……”
————
因此,即便大妞和小炮灰好奇父亲伤得如何,也到底没敢进去造次。
大夫为柳大勇诊脉,详说缘故。
“这是诊金。”
“这孩子……”
大夫接过诊金,看见初吉还昏睡在她怀里,作势要为他诊脉,只是大夫的手才伸过来,柳紫印便闪身避过大夫的手。
虽说孩子小,应尽早治疗,但她不信任柳家任何一人,哪怕是改邪归正的二楞。
昨夜动静闹得那么大,她便不信二楞一点也没察觉?
若是真没察觉,她昨天晚上也不会对姐妹说出那番话。
所以,打断骨头连着筋,什么正义在亲情面前,终究是苍白的。
大夫方走,一串急匆匆的踩雪声像他们这边而来。
“你怎么一个回来了?衙役呢?”
程业成不说话,只是垂头丧气地摇首。
“别费心了,我说过,官府管不了我的事。”
“你……”
“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心甘情愿地让我带初吉走。”
“我们要是不同意呢?”
不等她话说完,小炮灰不甘心地上前两步。而柳盼娣不知和程业成说了什么,他竟也越过小炮灰分分钟到了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