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思虑了好一会儿,郭斌方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要何时北上呢?我再过得几日将收买甘蔗的事情料理妥当,便欲乘船北上,若是便宜,便请你老人家与我们同行如何?”
听了郭斌的话,董杏儿满心欢喜地瞧着郭斌,随即挽着董奉道:“爹爹,咱们便一同乘船北上吧。”
董奉一脸淡然,缓缓地道:“我事情还没办完,不能便走了。”随即对董杏儿柔声道:“你先北上等我,待我事情一办完便去寻你。”说着瞥了一旁的郭斌一眼,没有说话。
董杏儿听了,连声不依。郭斌却晓得,董奉这还是在担心士燮的伤势。可以说,以目前的交州局势来看,只要士燮的伤势一日未复,士家便一日算不得真正稳了下来,那么交州局势自然也是晦暗难明。看来,董奉是想要等到士燮完全康复后,方启程北上。
想到这里,郭斌对董奉不觉又高看了一眼,道:“前辈胸怀宽广,仁义爱民,当真可称得上侠之大者。不过,我早已往阳翟传了消息,伏龙山庄与士家和交州刺史朱使君要展开合作,我的人要到交州来建设庄园、码头,先期二百骑已在路上,想来十天之内当可抵达。”郭斌在信中早已言明,等到消息到了阳翟,着何曼立即点齐二百大军南下。至于郭嘉,则要等到郭斌抵达阳翟后再进行一番交代,面授机宜后,方可成行。因恐一路上遇到水匪强盗,便有一百大军负责沿途护卫。
顿了顿,郭斌加上了一句话,道:“这些大军,皆是上过战场的精锐之师,想来交州的乱局,还是可以应付得了的。”郭斌此次挑选的,都是曾经参加过阳翟保卫战的老兵,这些士兵经过陈到一年多的训练,早已成军,又都上过战场,再配上新近研出来的元戎弩,必可以一当十。交州若是不乱还好,若真的乱起来,这定然是一支足以扭转局面的精锐。
听了郭斌的话,董奉虽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董奉便是有三头六臂,在战争中所能起的作用也极其有限。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沙场征战与江湖拼斗完全是两码事,江湖拼斗讲究的是一对一单挑;而战场厮杀讲究的则是以多打少,无所不用其极。
在战场上,那大将都是身披重铠的,想要用所谓的棍棒伤了他们那是痴人说梦,更不要说赤手空拳了。试想一下,以董奉极擅长的点穴的指法点在一块板甲上,这力道经过铁板分散,再传到人身上便剩不下什么了。因此,在沙场对决时,一个在江湖上称得字号的高手可能连一个小兵的作用都抵不上。
交州人口较之中原自然是少的,林邑国人口较之岭南的汉人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在交州一旦爆战争,其规模较之中原自然也要小很多。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中,小规模精锐士兵的作用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在岭南这种穷县僻壤,士卒多未曾经过大战的地方,郭斌手底下声震天下的精锐士兵若是用好了,势必会在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作用。
这便是董奉所思量的,既然郭斌都有了安排,那么等到他伏龙山庄的第一批二百人的士兵抵达,他董老前辈便可安心离去了。
看董奉面色缓和了许多,郭斌心中松了口气。他就怕董奉拗不过江湖上所谓的面子,死活要留下来。他董奉与士燮武功自然是半斤八两,可这岭南毕竟是士家的地盘,况且士家的子弟也并不都是酒囊饭袋,若是二人争斗起来,起码王越就有插手的能力。再加上士家那两三百个身穿皮甲,手持重弩的子弟兵,董奉能否逃得性命都难说。
当下,郭斌问道:“黄叙为人老实,又极聪慧,得蒙你老人家妙手医治,是他莫大的福分。只是不知他的病是否能够根除?唉,小小年纪便如此命运多舛,真是造化弄人!”
董奉沉吟了一会儿,方道:“这孩子心地纯良,骨骼精奇,若非身子不好,倒确实是个练武的材料。我已给他服下几粒九转太玄丹,并以内力助其疏散周身各处,想来半年之内当可无恙。”
郭斌惊道:“那半年之后,岂不是要...”
董奉摆摆手,道:“用不到半年,待十日之后,我便启程北上,待办完了事情后便去颍川寻杏儿,到时候我再传他呼吸吐纳,坐卧行走的法子,只要习练得法,自可延年益寿。”
郭斌大喜,直到此时,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方真正算得是落了地。想来士燮伤势便是恢复得再快,十天时间也断难以完全痊可,那么董奉想要离开便简单得多了。况且,到时候何曼便率领二百精锐士兵抵达交州了,若是士家想要与董奉为难,那么便是撕破了脸也顾不得了。
想到这里,郭斌暗暗打定主意,自己要就董奉这个事儿写封信,到时候若是事情激化了,便要何曼拿出来,用他郭斌的名头压一压士家。以郭斌在官场上的地位,加上他与京中实力派、士林、乃至天子刘宏的亲密关系,打压一个小小的士家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况且朱符也不是泥捏的,事情闹大了再惹得朱符插手,那便得不偿失了。也就是说,郭斌是要隐晦地点出他已经知晓了董奉的事情,只是不将那层窗户纸戳破罢了,若是士家肯把这件事好好地了结了,那便最好,我郭斌也记下了你的人情;若是不肯,那说不得便要撕破了脸,兵戎相见了。士燮与王越都是聪明人,想来可以做出最理智也是最合理的决定。只是这一节,便不需同董奉明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