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以琼静静地听完老头的话,或许是解释或许只是有些话一直压在心底,时间长了,不吐不快。
收回视线,杨以琼垂下眸子,对老头的话说不上相信,但也无法说完全不信。
不过明显那颗始终悬着的戒心有了些许松动。
老生常谈,最动人心。
老头短叹一声,脸上不经意浮现出笑意昙花一现,抬手便是佳酿入口,晕上心头。
事实上,老头忽略了一点,不过也算不上忽略,只是世人难有读心术,他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生龙活虎,年不过弱冠的李跋实际上是个活了一个世纪比他年纪还大的老头子。
对于杨以琼的险杀,李跋未尝不曾心生怨念,毕竟佛尚有金刚怒目。只是他活了百年,大风大浪见得也不少,遇小事可随心,遇大事便不可随意了。
平时和杨老头争闹打趣,乐在其中,也用不着总前思后想,瞻前顾后。前百年已经活得够累了,这辈子不如过得随心顺意。
但是生死之事,恩仇之事就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事了,李跋没有必要为不曾伤损丝毫而动辄要一人性命。
摊开来讲,李跋终究是有善心的,虽然不能把这一次的险情仅当作小女孩的无理取闹,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也常有年轻技术员不听安排将一众团队置入险镜,李跋处理方式也是张弛有度,不至于断送年轻人的前途,也不会轻松了之。
但毕竟杨以琼不曾伤了自己,况且又受了重伤,所以最终李跋的处理便是在前者昏睡不醒的时候,狠狠弹了对方三下脑壳,以作惩罚了。
不过此事只有天知地知李跋知,三者知而已。
老头见李跋去湖边已经小半天之久,心里咕哝“洗个脸跟逛窑子一样”,望着李跋伏在水边的背影,火气涌起,大声高喊道:“臭小子,墨迹什么呢?上午不想练字了?再不过来,我上前就把你踢湖里跟蛇玩去。”
李跋仿佛置若无闻,依旧伏在水边,不知在干什么。
“嘿,你小子胆儿肥了。”老头坐起身。
杨以琼也抬头望去,像看热闹一般。
还是没有回应。
白衣袭身的李跋双膝跪地,身子大半前倾,双手紧紧扣着岸边泥土,整个面孔完全…埋进了水中。
“小子你…”话脱口一半,老头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整个人如同旋风般,一个腾越,落在李跋身侧。
“你…”老头被李跋如同窒息自杀一般的行为吓了一跳,大惊失色之下,连忙提起李跋的后背衣服,却发现李跋整个身体如同钢铁焊接在地面一般,牢固生根。
但是埋在水里的面孔却是动了几下,老头何等慧眼如炬,立马发现了问题所在,水面下李跋扭曲的脸上有一颗白如凝脂中有红纹的蛋紧紧贴合,仿佛是要融进李跋面孔,两道红光如电般连接两者,闪烁不停。
一道红纹在李跋额心处逐渐显现,愈发浓郁。
“吞天赤蟒!”老头见多识广,这枚白身红纹的蛋明显出自吞天赤蟒,没想到他之前的一句玩笑话竟然一语成幾,水下果真有吞天赤蟒的幼蛋。
“孽畜,竟敢当着老夫的面夺舍!”
老头一声怒吼,提起拳头,一股憾天动地的气息自其身上散出,侧身弯腰,拳头如龙出深渊,虎下深山,狠狠砸向水下蟒蛋。
杨老头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枚蛋在做什么,分明就是在夺躯身,改神意,借尸还魂。李跋水下双眼圆睁,带着痛苦挣扎之色。
轰然巨响,蟒蛋上散发出漫天红光,整片湖水被映衬得通透鲜明,一群黑背鱼儿拽尾四散而逃,虾蟹齐遁。
红光一震,老头这一拳不仅没有打到蟒蛋上,反而被生生逼退了数步。
杨以琼从枯木上站起,满脸震撼。
“这不是吞天赤蟒!”老头眸中含怒,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老头杀意毕现。
且不说蟒蛋出现在这里完全不符合常理,另外如果真的是吞天赤蟒幼蛋,怎么可能会进行夺舍!
幼灵正孕,尚未成形,意志懵懂,如何能夺得了一人舍。
“你究竟是什么?”杨老头跨前,神色凝重如水,蕴着滔天怒气。
咔!
咔咔!
蟒蛋上忽然裂纹密布,如同裂开的密布,愈来愈密,整颗蛋上尽是漆黑裂纹。
啪!
李跋身体突然动了一下,紧扣着泥土的手指缓缓松开,紧接着身子从头到尾剧烈微颤,如连打了几个寒颤般,埋在水下的脸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蟒蛋碎裂,破碎的蛋壳如同沙落般倒散在水中,只有蛋壳,蛋中空无一物,仿佛原本就是一颗空蛋一般。
老头双眼眯起,看着眼前俨然气息愈盛的“李跋”缓缓从地面上飘起,足凌空二寸不沾地,风鼓袖袍抖抖。
“李跋”双眼睁开,两道红茫自双眸一闪而过,眉心血纹浓艳,他展开双臂,仰头闭眼,在这秀林碧湖,天朗气清之间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如沐春风的惬意。
“舒坦。”
“李跋”喃喃,随即正过头颅,眸中红茫妖异至极。
“这副躯体还是太弱了。气府破碎,经脉也刚修复不久,倒是体内杂质祛离八八九九。”“李跋”垂首望向正怒目相向虎视眈眈的老头,问道:“你的杰作?”
“阁下究竟是何人?”老头沉喝,一如逐渐下沉的心。他明确了一件事,眼前这个夺舍之人的确不是吞天赤蟒,别说吞天赤蟒唯有成年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化形,而且就算要夺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