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跋一手耷拉在盘膝的大腿上，一手按在地上，树皮的粗糙感顺着掌心此深彼浅的掌肉传递于神经感受，碧绿纤细的蛇瞳缓缓扫过分摊在地上的三本秘籍。
于是随着手指轻点，李跋念念有词。
从右到左，先起《练气诀》。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李跋抽了抽鼻子，伸手抓过右手边的《剑气诀》，本厚而纸泛黄，颇有种年代感，李跋前后打量，接着抬头对瞪大双眼，明显有些错愕的老头淡淡道：“就这本了。”
老头缓过神来，显然这情况跟料想中的正常选择截然不同，气笑道：“还不如我亲自给你选呢，就知道你小子不靠谱，好赖不分。”
李跋手指摩挲着纸张表面的磨砂感，淡淡道：“本来就是你让我自己选的。再说了，你能拿出来，还会害我不成。”
老头朝门外丢出手里的果核，约摸是准心没对准，或是被李跋随心随意的做法惊了心神，果核在半空划了道半弧，打在门梁上，一个反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刚说完话的李跋脑袋上。
李跋吃痛，揉着脑袋，勃然大怒道：“老头你故意的吧！我不顺你的意，你就想害我！”
坐在角落盘膝吐纳的杨以琼睁眼冷冷地看了眼双方，对双方嘴皮子上的你争我夺早已见怪不怪了，于是闭眼继续吐纳。这段时间每日炼精化气，气府莲子自那日金符剑击消耗至干瘪枯萎状至今，终于重新一点点饱满厚实起来。
而且让杨以琼这两日有些惊喜的是，修为逐渐恢复的同时，原本老树盘根的境界经过青山以来的种种或生或死的经历也有了一丝松动。
老头前额两侧青筋跳动，从高凳上挪下屁股，弯腰捡起地上另外两本练气秘籍，抖了抖灰尘，撇了撇嘴：“去去去，没空搭理你。”
李跋淡淡道：“我想换个法门。”
老头挑了挑眉，对李跋态度的改变有些措手不及，一手把刚放回兜里的两本练气秘籍重新拿出，笑道：“《草木精气诀》还是《屠戮练气法》？”
话音刚落，也没见李跋过多思忖，便听得他道：“算了，不想换了。”
“嘿，你小子耍我呢。”老头气不打一出来，刚刚还心赞李跋好在并非朽木不可雕的喜意一下子烟消云散，刚要发作，又听李跋把手中的《剑气诀》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也不知是否算得上是一种解释的解释。
“常说由奢入俭难，由简入繁易，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老头你作为所谓龙象镜的修炼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自然看不上这种你嘴里所谓简单粗浅的《练气诀》，但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光是这本东西就足够我啃很久很久了，又为什么要为那虚无缥缈的未来选择我可能数年不得入其门的难于上手的法门呢。再说了”李跋反问道：“谁说最稀疏平常的法门未来前途不会无量呢？每个人的道路都各不相同，有些路前路平坦而后曲折，有些路前路蜿蜒而后通畅顺达，但终究殊途同归，目的地都是同样的。”
李跋这样想也并非没有道理，就像上一世他年幼时，周围不少孩童每天奔波于各种补习班，最后不还是从来上疯玩的李跋独占鳌头。
“而且…”李跋继续道，“正如老头你说过的，世间天骄者不尽其数，但中途夭折者同样不胜枚举，比比皆是。从我刚识你至今，不到两月，却经历了数次生死危机。”
“对于我而言，立足当下，尽快拔高实力，至少能更快适应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比之所谓的无法预料的未来，这样岂不是更合适？”
“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李跋低头看着拇指摩擦过书页的淡淡指痕，他突然没来由地想到，上一世的他死后来到这个世界，如果这一世自己死后是否还会重生于其他的世界。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老头被李跋这一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他一直把李跋当成不谙世事的失忆少年看待，没想到简单的一个练气法门的选择竟然会引起对方这么多心思，这可完全不像是个少年应有的心志。
老头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笑骂道：“你倒是鬼灵。不过你可知道，要是我把这三本秘籍放在任何初入修炼的人面前，毫无例外，不会有人会选择那本最平常的《练气诀》。确实，《练气诀》比起另外两本法门看起来简单太多，不过它能在各州各郡各城之间代代流传，也的确有它的独到之处，入门易，即使再差只带有就算是极少的修炼根骨，都能靠这本法门一跃而成修炼者。”
“我得承认，你这番分析确实有那么点道理。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李道凡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一点宏伟志向都没有。想当年我还没有师傅领进门，从村子独自出山，把那只一级灵兽剥皮抽筋，能吃的作为食物，不能吃的部位转手卖掉，用那笔钱在城里安了家，平时无事去山林采药出售，几年积累了一笔钱，在一家贩书楼买了练气法门，才终于踏足修炼这条道。”
“当初买书的时候，《练气诀》价钱最低，我身上钱买完还能有所盈余。但最后我还是选择花光所有，甚至还借了一大笔钱买了本品秩更佳的法门。这叫志存高远，胸怀大志。”
李跋耸了耸肩，嬉皮笑脸道：“燕雀安有鸿鹄之志。”
老头把手里的练气秘籍卷起，对着李跋脑袋就是一通不由分说的乱锤。
“别，别，疼。”李跋两手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