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蜿蜒曲折的林间小道,三通老头带着脸色苍白,虚脱到若不经风的李跋似乎漫无目的地走了三天三夜。
说是三天三夜,其实走得并不算多远。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李跋每隔数个时辰,便宽慰自己一遍,因为他没有一刻不想把老头子按在地上打。不过李跋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打得过老头,别说是现在的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从掏空一身家底的孱弱身子骨恢复过来,也难动老头子一根手指头。
谁叫对方会飞天遁地。
李跋觉得自己有点悲哀,甚至有些可怜。
本来活了一百岁好不容易不用折腾了,死了吧又活过来,继续被折腾。好像天生就是折腾的命,在地球时,好歹自己愿意折腾,五三高考到鼓捣一辈子火器,也算有个明确的方向。
直到遇见三通老头,李跋才知道从前的经历都是小巫见大巫,短短几天,整个人像走了趟刀山火海,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只恨不得这是现世的一场梦。
李跋狠狠地甩了自己几个耳光子,疼得脸颊泛红,龇牙咧嘴。吓得一旁喝酒的杨老头错以为他得了失心疯,犹犹豫豫取了根长竹条捅了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跋。
“别烦我。”李跋转手拍掉伸过来的枝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以为你失心疯了。”
“你才疯了!”
老头放心下来,丢掉竹条快步走近,踢了一脚李跋屁股,说道:“往东两公里,给我打壶水来。才第二次,别给我装死。”
“麻利点,当心老夫削死你。”杨老头从兜里又掏出那只长得奇形怪状的壶,也不知道藏哪的,挺大个壶装兜里一点看不出痕迹。
李跋欲哭无泪,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剐了眼一脸无谓的老头一眼,抓起壶就往前走。
“走错方向了,那是西。”老头提醒,李跋返身闷头前行,一声不吭。
体弱力虚,走几步便喘一大口气,身形摇摇晃晃,宛若风中残烛。
即使这样,也比两天前走两步就要踉跄倒地好得多了。
自从那晚的一泻千里,老头非但没有半点怜惜内疚,反而以折磨李跋为乐,每天三趟打水,早中晚各三次,每次路程长短不一。神奇的是,每次老头都能准确地说出水源方位,似乎对这块土地了若指掌。
只是每趟打水,都是场生死煎熬,虚汗淋漓如天缝大雨。
老头从兜里又掏出一杆通体琉璃的旱烟,砸吧砸吧吸了两口,望着少年一步一步愈行愈远的身形,吐出一圈烟,突然收起表情,眯起眼看向被茂叶遮蔽的天空,冷笑一声,收起烟斗,拔空而去。
万里无云。
其实老头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李跋,不是不愿说,只是在他眼里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那天少年吃下的改型闭窍丹,虽减了两味主药,但同时又添了另一味主药,那味药说珍贵事实上并不多少珍贵,但混合了其他辅药,价值便是天翻地覆。
那日的一泻千里,泄掉的不仅是数日残积的污秽,还排掉了经年累月重伤残留的体内杂质,祛污除杂,配合之前的数日药浴,如果有修行人仔细检视,会发现此刻的少年身躯在修行人眼中简直就是块通透琉璃的璞玉。
人有巧匠,巧夺天工。
而玉出山石,第一要紧就是打磨方能成型。
少年打水,看似折磨,却是对ròu_tǐ,心神的一个循序渐进的打磨。
杨老头不说与李跋听,李跋自然不会知晓老头的良苦用心。
甚至还想着找时机脱离苦海。
小小两公里,一来一回就要花去半天时间,三趟打水,一天近大半功夫用在来回赶路上,此中煎熬只有现在趴在溪水大青石旁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李跋能知。
李跋一百岁时,走两公里都不至于如此虚弱艰苦。
歇息良久,李跋摘下腰间水壶,这只长得奇形怪状的水壶,头细尾宽,说是葫芦,但有谁见过方形的葫芦。而且更怪的是,明明看起来水壶容积不大,但是扔进溪水里装很久才能装满,并且每次老头把水壶给李跋去装水,水壶里又是空空如也,也不知道老头把水偷偷倒哪去了。
水壶装满,李跋拉着连接水壶一端的线,提回重新束在腰间。
长嘘一口气,准备返程。
四周枝繁叶茂,林木重重,溪水潺潺而过,有林风拂面。李跋突然一个激灵,这荒郊野外,四下无人,老头又在视线够不着的两公里以外。
何不乘机逃离魔掌。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种念头一滋生,便如藤蔓攀墙洪水般漫过心头。
李跋左右思量,二话不说,分了东南西北,便沿着浅溪一路东南行。
往正东不可能,狼入虎口。往西虽离老头更远,但老头又不是傻子,更何况以他飞天遁地的本事分分钟就能赶上。正南正北都冒着很大风险。只有东南或东北,虽然离老头距离不远反近,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旦老头往南北西追去,那么距离就会一下子拉开,再回头找,早就鞭长莫及,难望其背。
毕竟是活了一个世纪老谋深算的华夏总工,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很快分清形势,立马就作出决定。
林子很深,深到不可见底。
从白天到黑夜,李跋约摸走了六七公里的路程,抬头月明星稀,夜雾朦胧。已经过去数个小时,环顾四周,还是看不到老头身影,估计走了反方向,相距两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