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鸣毕业的中学是小县城里的重点,中学六年,流水的校长,却有一句铁打的口号——我们今年一定要创国重!所以,在这个口号的坚持下,这所小小的中学的每一任校硬件看齐,陈一鸣才有机会在中学生物实验课上解剖了青蛙和鲤鱼,据说本来还有鸽子的,但是一个当年的混子学长,在才毕业的娇滴滴的生物老生面前,生吞了鸽子的胆,让生物老师当场昏厥,也让陈一鸣对生物这门浩大学科的理解,停留在了解剖鲤鱼要从gāng_mén的位置下刀这个知识点为止。
所以,当一座超现代化的生物实验基地出现在陈一鸣眼前的时候,他突然开始理解那位晕过去的可怜老师。
一排一人高的水箱排成了长龙,里面沉睡着不停阶段的胚胎,里面的东西,长得很像高中生物课本彩页里那些命名为“人类”的部分。陈一鸣不敢去细想,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伊什塔尔往前走着,可那些水箱里的东西,又让他着魔了般像去看个究竟,这种矛盾的心情,就和那些用手指捂住眼睛看恐怖片的幼稚鬼一样。
随着前进的路线,胚胎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头和手大概有了轮廓,可下肢依然是一片整体;在到了后面,一个完整的生命突兀地出现了,人身鱼尾,那一张脸和普通的人类婴儿没有太大区别,眼睛保持着睁开的样子,这就是人鱼吗?可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生命已经在防腐的药水中消散了。
陈一鸣想起了伊什塔尔多次提到的标本,默默地吞下口水压住胃里的恶心。他把头扭向另一边,但立马就后悔了。
这一面应该是试验区域,就和当年他解剖的那条鲤鱼一样,一具具人鱼的躯体平躺在实验桌上,一柄柄森然的解剖刀让人汗毛直树,陈一鸣砰的一下就往后倒了过去,这一秒钟出现在眼中的东西超越了任何一部恐怖片带给他感官上的冲击。他想到了当年那一条被他用剪刀剖开的鲤鱼,想到了被他扯出来的内脏,想到了实验课结束时一垃圾桶里的死鱼眼。一群十二三岁的孩童,兴奋着,骄傲着,甚至是欢乐着撕裂着另一种生物,陈一鸣无意于讨论科学lún_lǐ与道德,但是这种感觉,真的让人感觉很讽刺。
尤其是眼前这些东西,下半身是鱼,所以任凭怎样血肉模糊陈一鸣心里总还能接受,可那和人类一模一样的上半身,看上去就是一群人被绑在手术台上被大卸八块,这怎么算了?杀人,犯法,杀动物,不犯法。这一刻,这种简单分明的道德观似乎崩坏了。
因为退的太猛了,陈一鸣背靠的那个水箱被他撞得摇晃了两下,陈一鸣赶紧回身扶住水箱,那里面原本背对着他的躯体也转了过来。这,是海的女儿吗?
少女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贝壳般的耳朵,月牙状的眉眼,像是恬静地睡过去了一样。陈一鸣理工男的词典里已经找不到形容这种美丽的句子了,只能呆呆地被眼前仙子般的存在所俘虏。
突然,沉睡的少女双眸毫无征兆地睁开了,朝着眼前的陈一鸣没有半分思考就咬了上来,这一刻,少女变成了神话中海妖那样的恐怖存在,姣好的面庞变成狰狞起来,嘴巴张大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角度,像蛇一样张开到诡异的180度,闪电般的攻击,陈一鸣完全来不及躲闪,还好水箱足够坚固,一声闷响后,人鱼少女吞下了不少水箱中的液体,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在水里翻腾了几下后又一动不动了。
“是否看的越多,就越为自己身为人类的存在而感到原罪呢?”伊什塔尔也停下了。
“嗯?”陈一鸣脑子里已经是一团糟了,世界观第一次受到了莫大的冲击,而伊什塔尔还在添油加醋。
“万物生而平等,人类却自诩与上帝。所以一旦出现了人类所陌生的存在,本能的就会出敌意和杀意。人鱼母的强大你有亲身体会,可再强大的个体也敌不过一个狡猾的群体。所以我们只能庆幸自己生而为人,能作为人的同伴这种存在活下去。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不同了,那你还能有信心作为人的存在活下去吗?你有信心不会成为这些解剖台上的一员吗?”
“你在说什么?!”陈一鸣看不到自己脸色有多难看,他想到了d都的那个夜晚,想到了夏侯亮讲述的那个冬夜,如果这一切都被公诸于众,自己和夏侯亮,刘飞飞,乃至整个e.还能在世界上继续生活吗,舔食者固然是怪物?可招来怪物的他们,还是被这个世界承认作为人的存在吗?他不敢细想下去。
“好了,这些算是我给你特别的入学简介,内容有些突然,但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伊什塔尔拍拍陈一鸣的脸蛋,恶作剧得逞样的露出坏笑。
“这。。。。。那个。。。。”陈一鸣无力地指了指周围,苍白地想反驳。
“生命的本质是残酷的,理解了这个,你以后跟着我的研究就会轻松许多。走吧,前面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千万别乱看了,当然,你想‘跳级’的话,我也很欢迎的!”
伊什塔尔继续往里面走去,陈一鸣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人鱼,默默地把手贴在水箱上,也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跟着伊什塔尔离开了。
实验室大的离谱,两人像在迷宫里绕圈子似得,穿过了一间间迥然不同的房间,陈一鸣没敢再去仔细打量那些白布下的东西,只是眼角余光中无意瞥见的那些东西,让他在接下来的很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