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地处长江南岸,属于亚热带气候。也许是特殊地理环境的缘故,和江南其他地方相比,这里的春天相当短,有人形容是脱下棉袄穿衬衫,的确不为过。待到初夏,进入梅雨季节,这里几乎天天一阵雨,炎热潮湿,又感觉不到风,从早到晚汗涔涔的,如果不是老南京,的确难以忍受。
而当下的时局就像这闷热的天一样难熬,不是吗?小鬼子在北平和sh日益猖獗,让国人难以恬静生活。7月7日卢沟桥的枪声更是打碎了人侥幸心理,一时间,南京热哄起来了,青年学生有本地高校的也有外地赶来的,他们打起抗战横幅走上街头,群情激昂,感染着越来越多的人。愤慨和惊慌弥漫着整个金陵城。
柳树湾在城区东南角,北边是军管之地,东边和南边都是城墙,虽然曾是大明王朝的皇城所在地,但就其在南京的地理位置而言,则比较偏一些。即使如此,这里也人心惶惶,平日不常联系的老家或乡下成了时下联系的热点,有点办法的家户更是纷纷准备撤离京城了。这不,有人前一天中午还见王世涛的小女儿王光黛在第一公园和一个军人模样的哭哭啼啼的,可第二天晚上,这王家就已在蓉城住下了。
当然,杨兴国按父亲的指点和山城的杨兴东联系上了,而且那边的房子已经安排妥当了,只是偏一点,在山城近郊。杨兴业是在部队,上面有令要驻守南京,他不能走。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杨家母亲还是抱怨老头子说:“你就不关心老巴子,兴业到现在也没成个家,万一……”“哎呀,这能怪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兴业他不要媒人说,要自己找,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那时候他要当兵,我就不同意,硬是你,说什么精忠报国,这下好了,要堵枪口去啦。”“哎呀,当兵也不是什么坏事。都不当兵,那谁打鬼子呢,真是妇人之见。我要年轻的话,肯定第一个扛枪。”“呵使的,就你能。”
老人正埋怨着,小女儿兴蓉来了。“爸、妈。”“嗯。”“还准备好了?”杨家母亲擦了擦眼泪问道。“他走不了,他哥他妈也不走。”“为什么?”“那小曹不也是部队上管的嘛。”杨家父亲道。“他不是教员吗?”“防空学校不都全副武装了嘛。”“这可咋办?咱一家就摊上两个。”杨家母亲道。小蓉没搭话,就已经抽泣上了。“哭什么哭,这丫头。”杨家父亲道。“我来找他妈去,他们不走,也不能让我女儿在这里等死啊。”“妈,甭去了,他妈让我跟你们走。”“哦,那赶紧收拾去,我让你大哥给你买票。”
就在这时,杨家老大老二也回来了。“兴国,正好你来了。让兴蓉随你们走,赶紧给她买票。”“嗯,我打电话去。”“先甭急,我还有话呢。”“兴民,你们怎么说?”“她爸妈不肯走,要守厂子,让我们走。刚才给大哥都说过了。”“哦,兴国,你那两个姐姐还问过啦?”“问过了,他们自己走。”“去哪里?”“西北吧,就不要烦了,他们在那边都有亲戚。”“哦,那你们就赶紧走,越早越好。”“嗯,我暂时还走不了,得上面统一安排。让兴民带他们先走吧。”“哦,让你媳妇和娃也走。”“那肯定了。爸、妈,你们还收拾啦?”“正好说一下,我和你妈商量过了,不走了,在这儿看家。”“那怎么行?”“兴业在嘛,陪陪他。”“他是在部队,没办法。你们还是和兴民一起走吧。”“我们不走,就这么定了,其他话不说了。”
“把家里的照片给我们带上。”“嗯。兴民,你哥还走不了,你可把一大家子照护好,大人小孩的。”“放心吧。爸、妈,店就甭开了,你们可躲好。”“知道。即使小鬼子来了,它也要生活吧。”杨家父亲说。“来,我再看看娃儿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杨家母亲摸着孙子孙女,禁不住掉下眼泪说。“明天你们都直接去中山码头,就不要来了。人肯定多,甭走散了的。兴民,你把那边地址多抄几份,大人小孩人手一份,以防万一。”“这样吧,明天我去码头送你们,”兴国说:“大家一早就走,七点钟,在码头公交站台集合。兴民,到了那儿再把地址给大家。给得早了就丢了,有什么用呢。”“嗯。”就这样,杨家儿女各自回屋准备去了。
就在杨兴民他们离开南京后不久,8月13日淞沪会战就打响了,最初还信心满怀,可三个月的激战下来,形势越来越不利,sh最终还是沦陷了。随即,抗战在苏南一带展开,谁知11月19日苏州又沦陷了,京城的气氛异常紧张。此时,杨家老大已在11月中旬随上级离京西迁。而杨家老二呢?这时正奉命镇守光华门呢。
这天后半晌,杨家母亲正在做晚饭,老二回来了。“怎么样?情况。”“从南面撤回来的,都来不及休整,就投入布防了。”“都啥时候了还休整呢,唉。”“这几天,我正在组织民兵呢。”“民兵?”“啊,把没走的市民组织起来装沙包,曹家老大也参加了。”“曹景行?”“嗯。”“不是去乡下了嘛?”“嘿嘿,谁知道呢。”
“听说是唐生智坐镇?”“嗯,你还甭说,还有点大将风度,他让部下都去铁道部地下室了,自己却坐在百子亭。”“哦。”兴业还透露说,雨花台、高桥门、大校场机场、石门坎都加强了布防,一则是作为一道防线,二则也是打算包抄攻城的鬼子。兴业吃过母亲下的小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