紊流滚滚,勇往直前,那不堪的一幕很快就退走不见了,眼前又是些锅碗瓢盆、it洗衣做饭、家长里短的场景。
大家都还在静静地注视画面——不能自我塌台不是?气氛却颇有些紧张,四位男士背上似乎都有小虫在爬,却不好意思伸手去挠。
过了许久,性急的小蒋先憋不住,生气地对着白思孟的耳朵悄声说:“嗨!女人就是麻烦!”
“可不是!”白思孟也悄悄地回答,“还不是一般的麻烦——麻烦到家了!”
说完,他严肃地抿紧嘴,重重地点下头,以此加强自己的语气。然后两人又正襟危坐,像是什么意见也没有似的。
流动的水体载着他们来到一处山丘余脉。
地势一高,紊流的位置就低,外面的景致竟然只能看到地上一二层。这时经过的是一家银行营业厅,侧对着他们,柜台里外都是全景呈现。
与平时人们看到的一样,这儿没什么异常,就是钞票哗哗响,排号叫号的铃声不断叮咚,大堂经理偶尔招呼一下顾客,给人总的感觉是肃穆、专心、安祥。
只有一点让他们感到新奇,就是他们竟然可以违反一切安保规定,逍逍遥遥地站在厚玻璃柜台的里侧,跟几个不停忙碌的银行柜员几乎是脸对脸,肩并肩。
“哎哟我的妈哟,抽屉里尽是钱!”小蒋羡慕地指着一个被剖开的抽屉,那里面成堆的百元大钞厚得像砖头,密密层层,已被紊流切成了整齐划一的三角形。他不由得舔着嘴唇问,“要是就这样拿进来,是不是就变残币了?还能用出去不?”
万时明颇感兴趣地看他一眼,问他:“想看看?那何不拿一扎试试?看进来以后是不是还是原样?”
朱品声生气了,抢白说:“又在教人坏!你怎么不自己拿?”
万时明闻声赶紧缩头,拍拍手说:“我不是说着玩吗?借我一个胆我也不敢!我还留着这手吃饭呢!”
“那我就不要吃饭了?哼!”小蒋也直起腰来,不快地横了他一眼。
万时明鼻子有点不适,边擤边不舒服地斜眼瞪回去,心道:“你个小赤佬动的哪门子气呀?我的意思是我拿了有人打手,你有谁管呀?还自作多情起来了!”
他们这里战胜了诱惑,但是在一墙之隔的自动取款机处,却有一个排在后面的人,不停地偷看前面取款人按密码的手指头,尽管那儿有个掩蔽罩罩着。
他一再踮脚伸头,神情极其贪婪,但等前面那人取到钱,数好转身后,他却又极其友好,一脸欢颜地叫道:“哥们儿好!我说呢,看背影怎么这么熟,原来是你老兄!也来取钱哪?”
“哟?是你!”取钱人显然认得这人,“你也取钱?”
“可不是!不是小玲子过生日吗?你准备包多少?”
“一百。”
“呀!够派!这我可得追随诸先进!人得讲面子,不能太寒酸了不是?无奈饭票还欠着。那——先借我点儿!”
他说着便右手一伸,铲刀似的,来得飞快,口气上还不由分说!
取钱人猝不及防,想往后退,却后退无路,身子前后一晃,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说:“好说!好说!”伸手在还没捂热的钞票里摸索好一会儿,才犹豫地抽出一张,要递却又舍不得,攥着,说,“下回……一起还?”
后面那人一把就要抢过。对方手一缩,没抢动,他就硬从对方手心里抠,很难看地使了一番力气,终于抠到手里,便欢快地大笑着说:“还用说!谁不知道,整个单位也就我们老谭,最哥们儿了!”
看他那高兴样子就知道,这是个借钱永远不想还的主儿。
“瞧这人——”为打破刚才骂人造成的尴尬,朱品声颇想借机评论评论,冲淡一下气氛,但刚一张嘴,她就不由猛地往后一仰,哇地一声惊叫,双手刷地捂住了眼睛。
万时明大惊,以为又被她逮着了什么,还没分辨出来,却听白思孟声音变调地怪叫:“看!看!”他扭头一看,也吓得一脚踩空,伸到了水里,人坍塌一样坐下去,蹾得屁股都麻了。
原来,画面中那借人钱的,夺过那百元大钞,转身就走,两jiǎo_jiāo叉一跨,前面身体已经走入紊流的边界。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整个形体立刻刷地消失一半,眨眼间便露出一片血红的全身剖面。
学过生理卫生的人都见过人体正面解剖图。那横七竖八的骨架肌肉、心肝五脏,纤毫毕具,已经够震撼了,但那还是经过选择经过美化的。真正的开膛破肚要狰狞得多。
然而相对于朱品声才看到的这一眼,开膛破肚又是好的了。起码开出来的内脏都还完整。
而刚才紊流的随手一切,却像是一把大刀,从侧面吭哧一刀从头直片到脚。所有的脏器、肌肉的直剖面一起呈现——跳动的心脏、起伏的肺叶、难看的胃纳,蠕动的肠道,粪便与胆汁,连带着骨断筋折,血管淋巴,青红黄白黑,就跟京剧里的大花脸一样,呼地一下迎面扑来。
没有什么比人体更精巧更复杂的了,同样也没有什么能比粗暴地劈开的人体更乱糟糟的了。那从上到下一片血糊糊的恐怖景象,猛一看,连医生都会吓倒。
朱品声这一吓一恶心,几乎当场吐了出来,背转身去,弯腰捂嘴,呕呕地连呕几下,好容易才止住。万时明赶紧划水过来照顾,轻拍后背,又拿矿泉水给她漱口。
“太吓人了!太恶心了!”她呻吟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