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被点燃,白烟缭绕,将催甫和黄常义环绕其中,而后一道薄薄的白色烟墙将他们从中间隔开来,来自黄常义身上的莫名压力这才略有消散。
催甫定了定神,翻开生死簿的第一页,笔尖微转,立于书页上:“坐下吧。”
黄常义身子微晃,迟疑了两秒钟,然后坐下来了。
见他坐下,催甫微松一口气,想到黄常义现在的精神状态似乎还不是很稳定,他没有急于动笔,而是问了句:“你可知道自己是谁?”
黄常义抬头,似乎想要通过眼前这薄薄的烟墙看透对面那带着朦胧的身影,可是那白烟令他感到一阵恍惚与迷茫,从另一边传来的声音轻细而又清晰,让他不自禁地想要随着那声音去想,去思考。
他可知道自己是谁?
自己是谁?
黄常义神色带着迷茫,然后这迷茫转变成困惑,再然后这困惑让他觉得十分苦恼。
他到底是谁?
眼前的白烟摇晃着,像是无法平静的海面,波浪已去,涟漪却一道道缓不下来。
催甫的双眼微眯,他发现,黄常义身上的阴气变得混乱驳杂,而且很不稳定,但在那白烟的缭绕下,那驳杂的阴气聚拢在一起,然后缓缓分开,变成三个各自独立的整体。
没有错,是三个。
催甫的心咯噔一下,顿感不妙。
“我是……”
“我是……”
“我是……”
黄常义的嘴巴张开来,他似乎想起自己是谁,想要说话,可是他发出的声音,在催甫听来却成了三个,而且他们似乎也相互听到了彼此的声音,所以戛然而止,黄常义左边看看,右边瞧瞧,都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因为那白烟的关系,他现在连杨婵和林玉都没有看到。
催甫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只觉脑海如同炸裂,剧烈疼痛了起来,痛得他想要闭上眼睛,想要昏睡过去。
因为忍着剧烈的疼痛,催甫的身体颤抖着,脸上很快布满汗珠,顺着脸部的轮廓线条滑下,有的顺着脖子往下淌,有的则在下巴这里滴落,掉在桌上,在生死簿的边角。
黄常义皱着眉,找不到另外的人存在,顿时又重新思考起催甫刚刚的那个问题,然后又细细思量,自己刚刚是想说什么?
我是谁?
我是黄常义?
“黄……”
“李……”
“张……”
三个不同的姓,却同时从黄常义的嘴里发出,没有先后,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发出来的音,但却都清晰地钻入催甫的耳中。
“唔……”
催甫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前倾佝偻起来,几乎要趴在桌上,勾魂笔没有办法继续紧握,歪着撑在桌上,眼睛有些睁不开,视线变得模糊,却不是因为看到白烟,而是他的意识变得有些不清晰了。
“糟……糟糕了……”一颗心直往下坠,催甫竟然开始害怕起来,“录……录不了……”
他的意识模糊,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如果黄常义再说多几句话……不,几个字,他都有可能支撑不住,而那样一来。
转头看了眼站在一边守着他的杨婵和林玉,催甫咬牙:“一定得打断才行。”
可是现在,生死簿又准备好,阴阳墨已沾,勾魂笔在手,香也燃起来了,黄常义就坐在自己的对面,在思索着自己刚刚那个问题,随时都有可能开口,要怎么打断?
“我是……”
“可恶!!”
催甫突然大吼一声,连着抽出好几张玄阶符箓,全部激活,打向黄常义,同时也打断了他的声音。
“啊呜呜呜呜!!”
凄厉的声音如同波浪,一波一波朝催甫打来,空白的生死簿迅速地翻着页,白烟重重环绕将催甫和黄常义分隔开,却又将他们两个都封锁在这个脆弱得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空间里,黄常义在白烟之中左冲右突,可就是没有办法挣脱出去。
催甫又拿出几张玄阶符箓,激活打出,白色的电芒将黄常义层层环绕,还有白色的火焰在燃烧,黄常义发着凄厉的嚎叫,那声音一下一下冲击着催甫的神经,大脑好像裂成了好几块,随时都有可能像西瓜般被击碎散开来。
可是不管他怎么打,这些薄薄的白烟也不知道是什么由来,看起来脆弱,但却坚不可摧,不管黄常义如何猛烈挣扎,烟不散,他依然逃不出去。
虽然因为受到黄常义声音的影响,使得催甫虽然依然能够激活符箓,却发挥不出玄阶符箓全部的威力,落在黄常义身上作用有限,可那毕竟是玄阶符箓,按照这种方法,只要催甫再甩出几张,黄常义说不定就会被消灭。
可是现在催甫几乎也已经到了极限,脑袋昏沉,全身脱力,他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了,只有黄常义的鬼嚎一下一下清晰地冲击着他的脑海。
“必须将香撤掉!”
如果这香持续燃着,黄常义跑不出去,虽然能够给他造成伤害,但在真正消灭黄常义之前,他自己可能就会先不支倒下,等到香燃尽,烟散时,不仅是他,杨婵和林玉都会死得很惨。
催甫伸出手,什么也不管,紧紧抓住那三支还在燃着的香。
灼热侵蚀着他的手掌,烧得通红的香头像是钻进了血肉之中,痛楚清晰地刺痛着神经,让催甫稍加清醒了一些。
白烟渐渐散开。
不过出现了一点点缝隙的时候,黄常义顿时化成一道阴风钻了出去,再也不见了踪影。
见烟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