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节、陈宁、刘三吾都暗暗思忖,既然林贤杀人灭口的事情属实,丞相胡惟庸怎能逃脱干系?种种迹象表明,丞相胡惟庸押幕后指使是不容置疑的,胡惟庸轻松开脱,皇上竟然相信,莫非天子真的糊涂了?还是装糊涂有意给胡惟庸放条生路呢?
当涂节奉旨带着一个小吏出现在御书房时,丞相胡惟庸又莫名其妙地惊慌起来,传说中已经被他击杀的小吏,怎么可能从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钻出来窜到紫禁城里彻书房内大明天子的面前呢?
那瘦削的身材,清秀的面目,弱不经风的书生模样,竟然和他这位大明首辅并肩站在一起。
他瞥见那小吏含恨的忽然把目光向他投来,如刀如剑如凛冽的寒风,包含着冷峻凌厉的仇视和轻蔑,他不由得觉得脊背冰凉,不寒而栗。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他作为当今皇上的中书省左丞相,天下臣民都望而生畏,怎么能在一个边塞小镇官品末流的芥末小吏面前表现得寒怯猥琐呢?
胡惟庸凛不可犯的形象和蔑视一切、侃侃而谈的音容又闪现在眼前。
对!他必须挺起胸来蔑视他鄙夷他,于是昂首正视,凶狠地与那小吏目光相碰。呀!那目光如雷电腾正气露锋芒吐烈焰——他的目光顿时被折断了,萎缩地被逼回,只怯怯地瞅着自己的双足,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胡惟庸和那小吏对视发生在刹那间,小吏见须发如银威严至尊的皇帝端坐在御案后,赶快趋步向前,双膝跪下,连连叩头,哽咽着喊道:
“北平府九品司吏臣牛云雷叩拜皇上,愿主上万岁万万岁!”
“哦,你就是牛云雷!”朱元璋一改严峻,和颜悦se地说,“起来说话吧。”
“谢皇上!”
牛云雷又叩了两个头,站起来,眼眶中蓄满晶莹的泪花。郁积在心中的冤屈、丧亲、磨难、义愤,再也难以抑制,他终于冲绝罗网匍伏到至尊至上的圣明天子的脚下,能在这位赏罚分明执法如山万姓敬畏的铁面君王面前讨个公道,死也瞑目了。他禁不住泪如雨下,像儿子在父亲面前一样哽咽起来了。
“牛云雷,你的实封上书写得很好,句句实在。无雕无饰。林贤杀害官差的事情,朕已敕谕刑部拘捕审决。”
“万岁英明!”牛云雷上前一步。躬身说,“不过微臣以为。此案并未了结。”
“罪犯已诛,茶已充公,怎么说此案未结?”
牛云雷朝涂节、陈宁、刘三吾、张度瞥了一眼,他们兀自觉得锋芒刺目,心中惶怵,腮帮不由地抽搐厉害。
“皇上容禀,林贤虽然失踪,但是人赃俱获,并具详文分呈府、省有司。然北平提刑按察使李大人派推官我押送案犯。命将案犯移京师处置,可是后来,此案不了了之,但是却是全部死去。我幸亏逃脱却反而因此受到报复,罪难至死。恳请皇上明察,追究有关人等包庇私茶案犯弄权枉法之罪!”
“张度,你说牛云雷所奏是否属实。”
“启禀皇上,牛云雷所奏句句属实。”
“涂节、陈宁、刘三吾!”
“臣在!”
“你们是怎么认为的呢?”
“这……”
“说!”
“启禀皇上,”刘三吾上前一步说。“臣见北平详文,也同意判杀毕勒哥,可是丞相胡惟庸大人示臣网开一面,晓以其中隐情……。”
“什么隐情?”
“这个毕勒哥却是刘忠大人的门客。因此——”
“一派胡言!”朱元璋截住他的话头,“有法不依,与无法何异?犯法之人。丝毫无贷。所谓举事不私,听狱不阿。法不阿亲,你每身为朝廷命官。为何不通此理,却狼狈为jian,包庇罪犯,以权践法,你每知罪么?”
“臣……知罪!”
涂节、陈宁、刘三吾、张度同时跪伏,齐声回道。
“启禀万岁爷!”牛云雷鄙夷地看看四个跪伏的大臣,同时瞥一眼左丞相胡惟庸,奏道:“臣百思而不解,万死敢问皇上,朝廷大臣如此恃权横霸、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还有什么王法可言?”
牛云雷层层进逼,却有意巧妙地避开丞相胡惟庸,胡惟庸听起来感到句句如利刃刺心。但他一想到林贤已被杀死,也就安下心来。死无对证,任你如何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法断定是谁指使的了。皇上充其量切责我疏于管教而已。果然,朱元璋听了牛云雷一番议论之后,说道:
“你所奏呈林贤一案,朕知道了。朕已命刑部拘捕林贤,审讯之后,自会严加惩处。涂节、陈宁、刘三吾、张度罪责难逃。待大理寺会审之后,自会水落石出。涂节、陈宁、刘三吾、张度一干人不得擅离京师,听候传审;牛云雷护法坚定,执法不阿,忠心可嘉,待审办林贤一案之后,朕自会旌奖于你。”
牛云雷惶惑,为什么不追究丞相胡惟庸?
其实,当朱元璋阅罢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