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三月,他过三十八岁的生日,门前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他早早叮属管家,一概不收寿礼。皇上因这十余年来巡视地方,功勋卓越,派人送了一只玉猫金座钟。谁知管家根据于谦的嘱咐把送礼的太监拒之门外。太监有点不高兴了,就写了“劳苦功高德望重,日夜辛劳劲不松。今日皇上把礼送,拒礼门外情不通。”四句话,叫管家送给于谦。于谦见了,在下面添了四句:“为国办事心应忠,做官最怕常贪功。辛劳本是分内事,拒礼为开廉洁风。”太监见于谦这样坚决,无话可说,回去向皇上复命去了,谁知那太监前脚刚走,于谦的同乡好友,和于谦一起做官的郑通也来送礼了,好说歹说让他把礼物可收了,可于谦就是不收,又写了四句话:“你我为官皆刚正,两袖清风为黎民。寿日清茶促膝叙,胜于厚礼染俗尘。”郑通见了十分敬佩,于是叫家人带回礼物,自己进门与于谦叙谈友情。于谦正和郑通谈得十分投机,管家进来通报,有一个叫“黎民”的送来了一盆万年青,还让管家带来一首诗:“万年青草情义,长驻山涧心相关。百姓常盼草常青,永为黎民除贪官。”于谦见后,亲自出门迎接,郑重地接过那盆万年青,高声咏唱了一首诗:“一盆晚年情义深,肝胆相照万民情。于某留作万年镜,为官当学万年青。”这事儿那太监看得一清二楚,当晚回去就全给皇帝说了,皇帝听了少不了赞扬了一番,世人都说此人有些沽名钓誉,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一贯是他的作风,无论是皇帝也好,高官也罢,他做官要的就是两袖清风。
“怕是起来了?”后下来的于谦接过杨士奇的话儿应了声道。声音不卑不亢,甚至没有一丝讨好的意思,就是那神态也只是友人之间说些家常一般,要知道眼前的可是当朝一品,换做是寻常的官儿,不要说是巴结,神态,言词、礼仪莫不是做到了极致,可于谦似忘记了这一切一般,一路上走来,既没有卑躬屈膝,也不曾主动作揖,说话言谈只是执侄辈礼自居,这等傲气,若是落在了寻常的官员眼里,早就气得够呛,杨大人何等人物,你这个籍籍无名的官儿,竟这般倨傲,也不怕就此断了你的前程。
当然了这只是寻常官儿的想法,并非杨士奇的看法,这老家伙从做了几年内阁首辅后就越发显得老而弥坚了,不说处理政务上的手段,就是胸襟也提高了不少,对于于谦这等不卑不亢的倨傲,他非但没有丝毫的气恼,反而从骨子里透着欢喜,从永乐十九年于谦中了科举,他便觉得眼前的这年轻人有些与众不同,目光不免多看了几分,后来见他是才干卓绝,就越发喜欢了,宣德元年汉王朱高煦叛乱中,于谦以其洪亮的声音,严厉的词句,深厚的骂功狠狠地教训了哪位极其失败的藩王,除了给宣宗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给了这位首辅大人留下了不浅的印象,从此对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官儿从心里喜欢。
三杨柄权的这几年,但凡于谦所奏请的事,早上上奏章,晚上便得到批准,都是“可以说,于谦在外做官的十几年里,杨士奇没少从中照顾他,不少人对此首辅大人如此关注一个不知名的小官心生不满,每次杨士奇总会笑着说:“此人是难遇之奇才,将来必成栋梁!我是为国家升迁他而已。”
首辅大人的眼光,自然没有干怀疑。
这次于谦回来除了作为大明兵部右侍郎巡视地方的身份外,每三年回京城做一番禀报之外,更重要的是有一件关于税粮和徭役方面大事需要亲自来京城走一趟,若非如此,于大人是断然没有什么心思留在京城的。
对于于谦的冷淡,杨士奇也不以为意,想当年他自己的杨小弟还不是这样同自己说话,他早已习惯了,事实上他对于官场上虚情假意的礼节性的东西也十分的头疼,无奈身居官场有时候不可不为之而已。
门前的动静,早就让段誉看得一清二楚,等看清楚了杨士奇的面容,就知道这位老大人是来寻自家兄弟的,当即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冲进了院子里叫嚷了起来。
杨士奇多次出入杨府,所以门人大多数都记住了这位平易近人的首辅大人,见他走出了轿子,忙将二人迎进了院子。
本以为杨家府上随着杨峥的回来,必然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却不想宛如充满的笑声的院子一片冷清,只有几个丫鬟仆人在院子里用扫帚扫着昨晚被夜风吹下来的落叶,看众人脸上的神情似是刚起来没多久的样子。
杨士奇抬头看了看天,见圆盘一般的太阳高高挂在上空,按照京城的人算法,这会儿差不多是中午了才是,心里忍不住嘀咕了声道:“老夫来的也不早啊,为何就没人起来呢?”心头虽疑惑,但进都进来了,总不好再退出去。
先进来的段誉先去了大小姐的闺房,见大小姐真板着脸让双双背诵书圣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小丫头不知是不愿意,还是对书本没什么兴趣,刚开口念声,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便再也不开口,气得大小姐破口大骂起来,那模样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段誉一看大小姐这模样,便知杨大人断然不会在这儿了,不及与大小姐说话,就急急忙忙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