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不花心头轻轻叹了声,从内心深处他不想承认小二哥所说的事实,但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容不得他狡辩,只好含糊其词的道:“社为土,稷为谷,江山社稷就是君王统治万里河山,老百姓在万里江河山川的土地上种庄稼。社稷之福就是百姓之福,君王的江山百姓的社稷,百姓就吃穿不愁,君王江山稳固。鞑子不知体恤民情,妄想通过战事,夺回江山,上对不起先祖,下对不起百姓,又怎能夺回祖上的江山呢?”
店家小二哥虽说不喜眼前的这汉子说话半白半文绉,但不否认这话儿有些道理,颔了颔首道:“可不是么,自秦汉以来,儒者口中只有朝廷,没有国家。此乃舍本逐末之大谬也,圣人口中之社稷,言指国家而非朝廷。所以有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之语。朝廷与国家,犹如毛之与皮,春脱而秋生,毛损而皮不伤。是以朝廷更替,如草木枯荣,秦去汉兴,唐灭宋长,此乃天道。而国家乃为百姓千年之认同,是以或秦或汉,我辈祖先皆为中华百姓。蒙古人虽入主中原百年,百姓只认经历一朝,终不以为与其同国,此乃不认同之故耳。何也?元朝分人为四类,视我百姓如猪狗,故百姓亦不认其可以享国。为此,伯某以为,国者,百姓之安居之所也,朝廷,执国权柄者也。爱民,则可得国。残民,则必倾其朝。是以古人云:载舟覆舟,……这么浅薄的道理,我这个店家小二都知道,他蒙古的可汗怎么就不明白呢?”
一直没说话的世子,这会儿道:“你怎么那蒙古可汗不知这个道理呢?”世子虽然是头一次走出大漠,但多年的教养还在,落了座,也不用脱脱说话,就静静的坐在了哪儿,等到好心的店家小二哥将茶汤倒入杯中后退到了跟前,先是从杯口吸吮一小口,微微、细细、啜啜品了起来,这茶汤虽说不是自己喜欢的敬亭绿雪,但出门在外,再多的讲究也是穷讲究,所以一杯茶汤倒也品得有滋有味,店家小二嘴上虽说着话,但一双目光却没落下,眼看着眼前的这孩子,将品茶的备、洗、取、沏、端、饮、斟、清架势做得十足,便知眼前的这两人可不是附庸风雅的市井百姓,指不定是中原的那一户大家的公子出来游学增加阅历的主,做买卖有时候虽不喜欢读书人,总觉得他们矫情,但不否认文人的好处可不少,名气大的,文字好的,若能留个字儿,往往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远的不说,就说对面的江城楼的头牌姑娘醉红,这丫头原是润州(镇江)人,江南女子的秀丽到是在她身上尽数体现。她十五岁时,本地的总兵大人以重金将她买入府中为歌舞妓,日子过得倒也不错,后来总兵大人着实干了些不法之事,遭人弹劾丢了官职,家中的歌姬也做出鸟兽散了,醉红便入了这江城楼,只是这山西小镇虽说地处边陲,但位置不错,加上朝廷也体恤照顾,来往的商客达官贵人也不少,尤其是那些想着赚钱的大商客来得最多,所以此地倒也算得上繁华,这半年来大明与鞑子修好,往日不曾来的文人雅士也慕名而来,一时之间此地当真算得上汇集四方宾客了,文人雅士一多,书卷之气就多了,加上这些人来自中原,腰间有些银子,与小镇粗俗的将士大大的不同,往日从不装饰门面,在姑娘上穿着,才艺上花费功夫的江城楼这半年可算是转了性子,楼内的姑娘衣着非但要得体不说,言谈举止还要优雅,诗词歌赋未必能张口吟唱一首,但当代名家的诗词曲儿总要能吟唱一两首,吹弹拉唱就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