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再一次回到了次贷危机上,但这一次,冯一平却没有直接回答保尔森的问题,“对这个问题,部长先生是怎么看的?”
他虽然一口一个“部长先生,”但他之前的那一番可以说毫不客气的话,加上现在这句反问,看起来,真的不是太尊敬的意思。
倒不是说他狂妄了,这其实也算是到什么山头什么歌。
在美国这样一个崇拜个性的社会里,有时候,你太温和,不但并不会有助于问题的解决,反倒可能会给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先不说华尔街企图利用安卓的发布,来达到投资faebook等的目的,就说现在,因为和房产相关的证券价格,已经有些绷不住,他们就企图不履行当初很冯一平他们签的信用违约互换协议,招呼都已经打到了保尔森这里。
他如果再不强硬的、旗帜鲜明的表明自己的意见,那些家伙一定会觉得他软弱可欺。
再说,通过乔布斯,冯一平其实也看得清楚。
在美国,只要你有实力,那么,你再怎么桀骜,再怎么脾气暴躁,再怎么不打交道,你还是会得到民众的支持,得到精英们的景仰。
简单说,保尔森看重的,绝不是冯一平的好脾气,而是他的实力。
有了他现在的实力,态度好一点自然更好,态度差一点,保尔森也只能笑着包涵。
“知道我最近为什么总是失眠吗?”保尔森果然没把冯一平的态度放在心上,“是因为,我赞同你的意见,我也认为,危机还尚未过去,”
“不过,对危机的规模和烈度,我目前并不能得出可靠的判断,”
“但我认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烈度会大到我们不敢想象,会彻底的摧毁我们的金融行业,从而摧毁我们的经济,摧毁我们这个国家,”
“要么,就是和伯南克所期待的那样,次贷危机带给市场的冲击,是有限的,是可控的,”
“我欣赏伯南克的乐观,”冯一平说。
保尔森笑了笑,他也希望事情能那样发展,但现实却非常残酷,只要多了解一些相关的资讯,比如他那几个同学的情况,就能清楚的认识到,目前并不存在那样能让人感觉到乐观的土壤。
坐在财政部长这个位子上,他自然期望事态往好的地方发展,但为了万全计,自己一定要为最坏的结果做准备。
在这样的危机面前,做怎么样周密的准备都不为过。
如果万一准备不充分,或者说,错过了最佳的时机,那么,将一定会付出非常惨重的代价。
“根据你的结论,显然是倾向于前一种可能性,也就是,这是一场可能会摧毁我们的金融业、实体经济、高科技行业……彻底的摧毁我们经济的严重危机,”
冯一平点头,“虽然我不能确切的知道,这场严重的风暴,究竟什么时候来,但我知道,它一定会来,因为我目前根本就看不到有任何利好的因素,”
“股市在跌、资本在抓紧外逃、以房价为主的资产价格泡沫严重、企业债务违约明显上升、居民收入增长率大幅下滑……”
“这些引爆金融危机的征兆,就没有一项乐观,”
“我敢确定,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危机,正在深化中,”
保尔森像金字塔一样拱在身前的手掌,朝内合了合,头朝前倾,从眼镜的上方看着冯一平,“根据你的推断,明年,会是危机积蓄满力量,彻底爆发的一年,”
“所以,我不明白的是,你又为什么会说,危机将在09年底之前结束?”
“关于我这么说的原因,部长先生应该也猜到了,不是吗?”冯一平说。
“那可是大到可以摧毁一切的危机,”保尔森说,“我真的有些不确定,你怎么会这么有信心,”
“正因为危机能量大到能摧毁一切,所以,我们一定不能承受那样的后果,所以,我们才有可能积极果断的采取有力的救市政策,”冯一平说。
“而部长你,正是能领到这样的救市行动最合适的人选,”冯一平又小小的捧了一下。
“救市……”保尔森沉吟了一下。
坦白说,在他目前的计划中,还并没有由自己领导救市的计划,因为,美国是一个自由经济的国家,一向奉行对市场采取不干预的政策。
冯一平说的“有力的救市”政策,那自然是对市场前所未有的干预。
“我们不朝远的说,就说,从20世纪初开始到现在,华尔街经历的类似的危机,难道还少吗?”
“当然,估计华尔街里的很多人,早就忘了这些惨痛的教训,”
“整天纸醉金迷,那些家伙,估计连为什么会拿到那样高,高得让自己都觉得不真实的高薪的原因,都搞不清楚,自然也不会想到,历史,虽然不是简单的重复,但总是惊人的相似,”
“从过去的经验看,风暴中心是金融机构,也就是由金融机构引起的金融危机,影响最为广泛,力度也尤其大,”
“从过去的经验里,我们同样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凡是我们采取了积极的救市政策的时候,原本后果不堪设想的金融风暴,其风险,能控制在我们能接受的范围内,我们也能很快从危机中重新开始,并很快复苏,”
“你说的是?”保尔森回想着之前的那些金融危机。
“我说的是,1907年的那次大恐慌,”冯一平说,“当年,因为摩根先生的积极救市,危机不但得以缓解,到1908年,市场很快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