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计策之后,宋定天没有急着去办,而是一再上表,请求新君减免赋税。因着郭达明抗税造反,宋定天的表奏刚好踩到了新君痛处,以致新君明诣斥责宋定天,不过他不敢再逼反一个巨阀,故而没对京城中的宋氏亲眷进行株连。
“岳父,此诏言辞颇激烈,岳父受委屈了。”陆元畅安慰道。
“些许脸面,无妨,他赢了口气,却输了人心。”宋定天不以为意。
果然,北境百姓在得知此事后,对宋定天感恩戴德,朝廷派下督税钦差,北境如若征税不利,宋定天将被押解进京治罪。
宋定天是北境的保、护、伞,百姓怎忍心让他离去,朝廷的税他们也抗不起,只得盘算家当,咬紧牙关交粮。就在百姓被逼到绝境之时,宋定天派陆元畅主持收地一事,百姓闻风而动,还真如王超所言哭着抢着将自家的地送给当官的。
送地之事古往有之,乃乡绅仕族勋贵之惯例,地虽给了主家,但所交纳粮却是比朝廷低不少,平日又有主家护着,良善的主家还会修渠养畜,主家与百姓两厢便宜,而他们的地位又比佃户高,自是乐意。
这下,杨家祝家这些有功名的人家可是忙坏了,顾小芙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没几日功夫,上千亩地改了陆姓,把顾小芙乐得都快没边了。
陆元畅支会各州县严密监督,以防官占民田之事发生,如此轰轰烈烈闹了大半月,北境的民田到是十有六七变成了官员的私产。
顾小芙见陆元畅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亲自给她擦洗,柔声问道:“外头的事怎样了?”
“差不多了,我与你爹商议过,过几日咱带人山上狩猎去,好好乐上一乐去去霉气,你准备一下随我一同去。”陆元畅歪着头说道。
“真的?这时去好么,钦差不日便要到了。”顾小芙闻言,心下欢喜,在洛溪村时虽然穷些,可人自由,自打进了城,认了亲,她因着自己的身份,再不能如以往那般随意出门,早闷坏了。
“理那些蛀虫作甚,咱交了粮没得吃,领人上山填肚子还不行么。”陆元畅不屑地说道。
陆元畅劳累,沾床倒头便睡,顾小芙却是折腾了整晚都未睡着,一时想着能出去看看真好,一时想着自己的骑术怕是不行,一时想着那么多时日过去了陆元畅居然还记得当年对自己的承诺,一时又担心果儿一个人在家会不会闹脾气,又喜又忧。
在顾小芙期盼之中,这一日终于到来,此次除了军中高官,很多达官显贵也拖家带口来凑热闹,庞大的车队集结于北城之外,由铁甲军士护卫,蜿蜒延绵,好不壮观。
顾小芙头带面纱,掀帘欣赏一路风景,脸上满是轻松惬意之色。
“夫人,将军骑马可真英武。”屏儿亦是左顾右盼,见陆元畅穿着宝蓝箭袖,悠闲策马,再比比她周围那些魁梧粗鲁的将军们,可不就觉得自家将军是当之无愧的“玉面飞将”么。
顾小芙闻言,微微一笑,眼神柔和地看向陆元畅,陆元畅从军两年了,顾小芙很少见到陆元畅领兵的样子,与面对她的时候完全不同,认真,严肃,装得人五人六的,顾小芙不由掩嘴轻笑。
感受到有人注视自己,陆元畅回头一看,正好,撞上顾小芙亮亮的杏眼,她策马而过,随在车边,淡笑问道:“此地地势缓和,夫人可要骑马一试?”
“奴家不善骑射,将军有心了。”顾小芙跟着陆元畅装正经。
“张成,将马牵来。”
“是。”
“此马夫人中意否?”陆元畅眉尖一挑,得意地说道。
顾小芙定睛看去,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毛色光亮,打理得极漂亮,脾气也温和,不由心中暗喜,小马的边上,小九与小白声声叫唤着,仿佛在催促顾小芙答应似的。
“夫人莫要辜负将军的一片心意,您看后头不少夫人都骑着马呢。”屏儿知晓顾小芙心里极愿意,只是太过矜持。
“芙娘,有我呢,小红很乖的,不怕。”陆元畅温和地说道。
在陆元畅殷殷期盼之下,顾小芙含羞答应了。被陆元畅抱上马,顾小芙有些害怕地抓紧缰绳,她在自家后院的演武场上也骑过马,特别当知晓要随陆元畅一同狩猎,顾小芙还特意去练习了数次,只不过练习之时有马奴牵着,而此时却是要靠她自己了。
陆元畅轻轻拍了拍顾小芙的手,顾小芙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陆元畅利落地翻上马背,说道:“咱慢慢走,不怕。”
“嗯!”
骑在马背上,视野变得宽阔,天近了,那蓝色似乎触手可染,风微微,轻轻拂动丝质面纱,路边的青草丛中,点缀着嫩黄小花,陆元畅紧张而温和的眼神,扫在自己身上。
渐渐地,马儿加速,踢踏着蹄子,小九与小白在身旁紧紧相随,害怕散去,留下的是迎风而动的畅快,顾小芙觉得这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不够真实。
车队慢慢前行,但后头众夫人却是交头接耳,只因前面那对璧人闪花了她们的眼,顾小芙今日特意身着淡蓝色紧身小骑装,与陆元畅宝蓝箭袖相衬,两人身旁跟着两团黑白相间,如天空一般,蓝得清澈,白的干净。
行过平地,便是蜿蜒崎岖的山地,顾小芙也知以自己的骑术铁定是过不去的,只得意犹未尽地下了马,想回自己的马车躲避众人的火热目光,却被宋夫人叫去了。
“阿娘,仪儿她们到底年轻,瞧玩得多开心,我们呀,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