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就站在那,没动。
黑沉沉的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牛大,意味不明,兀自清贵冰冷。
“我挖不动了,先歇歇。”
便一伸手抛开了手里的铲子,转身往前面搁水和干粮的地方走去,离开了这块偏僻的地方。
牛大被顾遥的话一噎,随即暴跳如雷喊道:“顾秋生,你是不是个孬种,才这么一回你就挖不动了。”
顾遥头都不回,只是一扬手喊道:“我觉得我不是个孬种,”顿了顿,更清晰的声音又响起来,“就是不晓得为什么,孬种要问我孬不孬。”
声音还响着,人已经走出好远去了,气得牛大一个人额头青筋毕现。
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其余人没憋住,也一齐笑起来,扯着嗓子帮腔道:“牛大,顾家小子才多大,又是个读书人,指不定连铲子怎么摸都不晓得,你这么小气做什么?还以为人人和你一样的蛮力气啊。”
虽然牛头村的人对顾家的看法十分微妙,可也不是黑白颠倒的人,起码也晓得牛大其人十分可恶。
在村子里就时常做坏事,老是坏他们的事。
牛大才不介意别人怎么说他,也把扁担一丢,坐在地上等顾遥回来,一面骨碌骨碌地转起眼珠子来了。
却说顾遥,在喝水的地方坐了会,一面想怎么办。总不可能一直坐这,也不能去任由牛大做手脚。
想了想,她得敲打敲打牛柯廉。
虽然牛柯廉一副慈祥开明的长者模样,可先是推脱她加户籍的事情,如今应允了,却又把修坝的事情提前了。
若是这些都是她多想了,那把她和牛大安排在一起,又安排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又作何解释。
她这人就是谨慎,自然疑心也要重些,这样一连,竟也发现牛柯廉是处处都护着牛大。
可既然护着牛大,自然是有原因的。
恰好牛柯廉也走过来喝水,一卷裤脚坐在了石头上,端着水一面喝一面笑道:“我就说你这身子是做不来苦活的,才把牛大和你一组,可没错吧?”
顾遥是随便坐在一只锄头棍上,做得不太稳,于是稍微挪动一下,也捧着茶碗道:“是村长伯伯为我考虑。”
颊边带点笑,垂了冰冷的眉眼,显得颇为乖巧。
牛柯廉继续道:“秋生啊,你大哥脾气暴,你又做不动,就尽量顺着他的脾气来,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听着做,别惹他冲你发脾气。”
顾遥想了想,搁下茶碗道:“嗯。”算是答应了,又道,“想来再有几日就是春分了,我的户籍约莫也弄好了。届时我和春生名下的地也该拿回来了,只是不知是在谁家手里,我也好过去打一声招呼。”
便有些期待地看着牛柯廉,等着牛柯廉说。
牛柯廉嘴唇蠕动一下,神情有点不自然,像是在像怎么说。
“是哪位啊?”顾遥又催一句。
“田地不能荒废,荒了几年,之前的力气算是白费了……这几年,是在我手里管着,等春生再大些就交给春生。”
顾遥眸光微暗,果然如此。
若是她不在,顾家两人份的天地就都是牛柯廉的。而且瞧这模样,要做什么不干净的事,必然是牛大出手。
而牛柯廉,就负责给牛大开方便之门。若真的有什么,风险也是在牛大身上,他白白捡了两口人的田地。
两口人名下的田地,能有多少?顾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也觉得真是再明白不过。
她勉强笑出来,道:“村长伯伯为人,我再明白不过,多谢这么多年的帮忙。”
现在虽然是晓得牛柯廉这样的安排确实是有问题,可也没有办法重新调回来,也就默然不语。
牛大那边,还是得她自己应对。
“得了,你快些过去,牛大那个暴脾气,指不定等会又开始发牢骚了,我可管不了。你听我的,他说什么你做什么!”就一推顾遥,算是催促她。
顾遥将自己的碗收好,这是她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毕竟村里的汉子都是共用一个碗,她可不能瞎用。
这才往先前的地方走去。
牛大果然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顾秋生不干,他才不干!
看见顾遥走过来,牛大眼里又冒出点火来了,一甩膀子,粗声粗气道:“把土挖了,填满篮子。”
自己一点不挪动。
顾遥连看都不看牛大一眼,兀自去挖土了,一面胡思乱想。
见顾遥的土满了,牛大睨了她一眼,摇着腿坐在地上哼着小曲,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顾遥也不说话,径直走到牛大对面,也在锄头棍子上坐下来,眼里带点讽刺笑意。
“你打算做什么?”
牛大斜着白了顾遥一眼:“上次的仇,我还没报呢。”眼神又开始变得猥琐阴狠。
“这样啊……”顾遥像是想什么似的,随即道,“这么说来,我上次的仇也没报。”
于是顾遥站起来,问:“你和牛柯廉联合的不错啊,计划也周密。”眼里是暖融融的赞许,带着点讽刺,就格外刺人。
“哈哈哈哈,老子是谁,肯定的!”牛大一点也不慌,左右他要做什么,还真不怕顾秋生那小子知道。
见此,顾遥嘴角渗出点冷笑来,平平静静道:“那你就不怕,牛柯廉把罪名都推到你身上?”
这话把牛大惊了一下子,眼神微微有点变化,随即又什么都没有,只是扬着脸道:“他……他怎么敢,要是敢,老子不揍死他!再说了,你都要死了,还这样嚣张,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