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宁想通了,也便不再忌惮顾遥,只抿唇一笑,温和道:“你如今想通了,不打算与我断了联系了?”
顾遥无话可说,只得稍微移开眼。
如此一来,主动权又在芜宁手里,就等着她手里的解药。
芜宁从袖底拿出一只青瓷的小瓶来,却不递给顾遥,只道:“你若是老老实实好,帮忙往后的好处还多了去,我们也会护着你的安全。”顿了顿,眸子里的笑意冷下来,“既然和你合作,便是把你当了半个自己人,连这些东西的作用都告诉了你,你真当自己能够与我们没有联系?”
先是好话笼络了,又是坏话来压着。
顾遥自然晓得这是芜宁的手段,懒得附和,只低了眉眼,不叫芜宁看出她的神色来。
“总归,你好好斟酌一下利害。”妩媚的一双烟水眼一挑,一丝轻慢里夹杂半分警告。
见水到渠成,顾遥便笑道:“那便如此罢。”
顾遥话音一落,芜宁这才乖巧地递过小瓷瓶来,里面果然是平日里那般的一枚药丸。
这回顾遥留了个心,先仔细地看了看那药丸,毕竟不晓得芜宁是不是真的相信她。
见是没错,她才服用了药丸。
芜宁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也不多说话。
顾遥想了会,才道:“我晓得芜宁姑娘能够与我交接便极为不容易,可既然出了今日的事情,姑娘也说把我当做了一伙人,那么也请姑娘拿出些诚意来。”
其实无论怎么说,顾遥都是被动的,要接触到背后的人物,只能硬着头皮上。
芜宁笑意未变,眼里却升起些思量来了。
行走江湖,遮遮掩掩再难拿信任,芜宁自然晓得,可真要告诉顾遥,却也太过了。
于是转眸一笑道:“我不过是最底下的一个小喽啰罢了,我替你问问是可以的,五日后你过来,看你机缘了。”
顾遥心中暗道,你瞧着倒不像是个小喽啰,也应了。
顾遥这才回了杏花村,去看春生和五月,见两个人还是先前的模样,心下稍定。
今日一天起伏极大,顾遥觉得累,也就懒得看书,于是干脆坐在院子里吹风。
满天的星斗恍如碎钻,大把大把地抛掷在帘幕上,一条银河横穿而过,熠熠烁极。
风一吹便树影离合,肃肃飒飒恍如千军万马过境,一匹破碎的月影落在石桌上,有萤火时时晃动。
顾遥扇着折纸扇,只觉得闷热,屋子里暖黄色的灯火漏出来,拖长了影子。
“油焖茄子青椒炒肉――”五月欢快利落的声音传来,身影也在灯火里迤逦而来。
顾遥一回眸,眸子也浮起暖意。
春生和顾遥就在院子里的石桌吃饭,五月端着碗坐在台阶上吃,灯火和月光可以把三个人囊括起来。
“大郎君,我今天听见他们说沧浪书院可厉害了,郎君又是第一名,将来肯定是个状元郎。”
五月一面吃,一面欢快地道,她觉得自家郎君可真厉害,自己跟着往后也是有福的。
到时候就不是一个烧火丫鬟了,估摸着可以掌管一整个大厨房呢!
啧啧啧,想做什么做什么。
顾遥一面夹菜,一面道:“手艺有进步啊,往后肯定可以做大师傅。”
五月就高兴起来,一双干净的眸子亮晶晶的,却赶忙摆手:“不会不会啦,我可没那个能耐。”说完又有点惆怅,加一句,“要是有,我会很高兴的啦。不过,郎君要是能考上状元郎,五月做什么都无所谓啦。”
小丫鬟一派天真,端着碗仰着脸盯着天空,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幻想。
要是自家郎君考上状元郎,她就是状元郎家的丫鬟,多好呀,长脸!
顾遥又赞一句五月的茄子炒得好,顺便道:“虽然不一定考得上,可我会努力的,以后给你一个大厨房啊。”
五月就捧着饭碗咯咯地笑起来。
大厨房啊……
光想想,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顾遥吃得差不多,就靠着身后的槐树摇扇子,无论衣裳还是桌子上都是雪白的槐花,更是铺了一地。
她忽然觉得,人生似乎挺有意思的。
无论是作为杜杳还是顾遥还是顾秋生,这样闲闲地纳凉,就幸福得不得了。
于是她眯着眼微笑起来,轻轻地哼起小曲来了。
墙外有人玄衣黑袂,骑马策奔而过,墙里摇落的雪白槐花夹缠了一身。
听到那小曲时,握着缰绳的手一僵,脸色也变得晦暗起来。
他一勒马,伫立在围墙下听那只小曲,直到声音听了,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想起来要离开。
似乎是犹豫了会,才一甩马鞭,再度启程奔出好远。
顾遥只晓得外面的马蹄声顿了一时,只当是有人歇息,并不放在心上,哼完了便起身走动几圈,想一下自己背的文章。
五月却捧着碗想了一会,歪着脑袋对顾遥道:“郎君哼的,像是有哪里错了。”
她下意识要说没错,可忽地想起来,这首曲子传出去确实已经变了样,与她最初做出来的很不一样。
民间的人哪里晓得她的曲子是怎么做的,自然是哼得多的便是对的。
自然,错的也是对的了。
“啊,应该是记错了。”顾遥尴尬地笑笑,算是掩饰。
五月却一皱眉,耿直道:“还跑调了,跑调得很厉害。”
顾遥:“……”
孩子你太耿直了。
“咳咳咳,随便哼哼嘛。”顾遥决定说两句缓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