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当混沌破碎,寰宇新生之际……
岁月和虚空,共同构建了寰宇的经纬骨架。
诸般大道以此为骨架,构架出了能完美凸显天道意志,且随天道意志而有规有矩运行的寰宇天地。
除了构建寰宇骨架,岁月还不惜放下身段,深入细微之地。
生灵之生老病死……
王朝之兴衰交替……
日月之朝夕辉映……
似乎存在于寰宇天地中的任何事物,无论虚实,全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然而,即便是如此惊人的场景,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们所能幻想的最顶峰……
真正的岁月,是一条长河。
以混沌为源,汹涌咆哮,奔向未知。
是以……
它掌控的,并不是存在于寰宇天地中的任何虚实之物。
而是于寰宇天地中存在过的任何虚实之物,都在这条长河之中。
哪怕你已死去万年……
但在岁月长河中逆行万里后,依旧能看到你活跃在寰宇天地中的身影。
当然,能够在岁月长河中逆行的存在,等于是逃脱了岁月长河的束缚。
这些存在,不单单只是长河奔涌出激荡而出的一朵朵小小的浪花……
而是拥有一只撑杆的船夫。
他们能顺流而下,亦能逆流而上,心血来潮时,还能丢下撑杆,伸手弯腰,从长河中捞起一点儿什么。
这种存在,生灵们称其为大帝。
但大帝,也不能在岁月长河中乱来。
不能,指的不是这条长河有规矩制约着万能的他们……
而是真的不能。
尤其,是在岁月长河中的某个地方。
这个地方……
能让准备擦其身而过的浩女疯帝面色凝重。
能让先天第一大帝诛天面色惨白。
能让有所思的冰帝,用笃定的语气叹一声,某位大帝即便逃过了陆家的弒帝谱,却也无法避免从大帝之位跌落的命运。
此地,便是岁月坡。
从名字看来,岁月坡平平凡凡,朴实无华。
但刚刚冒险擦边而过,且适时丢下邪天逃离的浩女,一袭黑纱早已破破烂烂,露出无限春光。
甚至她雪白的右臂之上,还多了一道变幻莫测、斑驳陆离的伤痕。
看到这一丝入骨却不见血的伤痕,目眦欲裂如邪刃,都产生了几个呼吸的静默。
擦着岁月坡而过的大帝,受伤了。
却不见流血。
这并不是说大帝无血可流,而是因伤痕而产生的大帝之血,早已顺着伤痕的斑驳陆离,扩散到了九天寰宇开天辟地以来的,每一段岁月中。
这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这种扩散,一直没有停止,也根本不会回流。
所以,浩女一直在流血。
“这种伤,即便是你爹想治都很难吧。”
邪刃默默而颤。
而回应邪刃的,则是浩女洒脱的拂袖、转身、上塌、半躺……
然后用那只带着一道斑驳陆离之痕的手臂,慵懒地撑着自己的螓首。
看似没有回复……
但浩女的每一个动作,甚至黑纱的每一次摆动,都在回应邪刃。
而回应的内容,也只有三个字——无所谓。
“疯子……你果然是疯子……”
渡过了岁月坡带来的惊悚后,邪刃渐渐在呢喃中恢复目眦欲裂的态势。
一直以来,他都隐隐觉得黑衣浩女对邪天就算没有好感,也不会因为和邪帝不堪回首的过往偏激行事。
但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他从浩女冒险带邪天入岁月坡一事中,察觉不出半丝对邪天有利的东西。
进了岁月坡的邪天,即使不死……
“也将永远迷失在,岁月坡那连大帝都无法掌控的岁月乱流之中!”
“连你都要受伤,更何况他!”
“浩女,他和你何仇何怨!”
“臭婆娘!”
“早知如此,当初那两刀捅的就不该是邪帝,而是你!”
……
邪刃怒火炽热。
双刃相激而生的璀璨火光,比古星空的群星更为闪耀,璀璨。
但半依床榻的浩女,只是嘴角带着一丝鬼魅的弧度静静地看着。
似乎先天第一大帝怒不可遏的一幕,即便是对大帝来说,也是极其罕见的一幕好戏。
不过……
戏看久了,也是乏味的。
当她漫不经心地去探寻在抵近岁月坡的过程中,被她屏蔽掉的淡淡危机感时,她嘴角的弧度就瞬间僵硬了。
她看到了陆家的弒帝谱。
她知道弒帝谱上新出现的周字,就是妙帝。
她知道百年短暂的光阴内,九天寰宇又要陨落一位大帝了。
……
然而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就比如,当她的思绪顺着弒帝谱的轨迹,回到上古时的某场大战时,她就想起了曾有一位大帝,成功躲开了陆家陆压的追杀,成功地为陆家的弒帝谱,增添的一抹瑕疵。
瑕疵是无所谓的。
但有所谓的是,据说这位大帝之所以能避开陆压的追杀……
“岁,岁月坡?”
当九州界的苍穹之景,变成半座山、一古书、一长刀时……
占据九天主导位置的,就不再是九天,而是陆家的弒帝谱。
紧接着,岁月坡二字,也紧随而来,成为众生灵逃离弒帝谱之恐怖的侥幸之舟。
是的。
弒帝谱不是万能的。
弒帝谱也有没杀死的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