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压低的音色,又是明显的有了怒意,外加话语简短,到底说了什么,尹沙愣是没能听清。
倒是那卷毛,闻声转头,似是受了相当的打击一般,满脸惊悚,好半晌才委屈巴巴地拉长了音调叫了声:“奥西……”
招牌式讨好,比之在那一处溪流边第一次遇上他时,表现更甚,只是,这样的近距离,她仰着头看他给她身边的男人撒娇,莫名就起了身鸡皮疙瘩。
即便是兄弟,即便,卷毛可能要小一些,但这相仿的身量,以及成年的身份,怎么都让人觉得有些好笑,同样,也有些无语。
不过,这大抵是成功率颇高的办法,也是惯用伎俩,所以,她几次瞧下来,那卷毛用得倒也相当娴熟。
依着她第一次所见的情形来看,或许,加摩也能像最初那样,因着那一句讨好,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然而,结果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一次,拉着她的那个男人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要原谅的意思,还停下了脚步,可惜的是,他停下也压根不是要放过那惹事的二傻子,反而是在一段沉默之后,重又说了句话来。
——瑟矣嗽吉(到那抓鱼)。
依然是很短的话语,但与她听过的发音也都不一样。
并且,比对刚刚那次,她隐约听到的话,也是不像。
没有任何前提与提示,再要理解起男人的意思,尹沙也是无从下手了。
犹疑了好一会,她才想起去看那卷毛。
加摩那处无迹可寻,那么,作为受者,卷毛又是那样一个喜怒习惯表露在面上的人,总是能寻出蛛丝马迹来吧?
将眼神从男人身上转至卷毛身上,她甚至都不需要多加观察,便是见得那本表现得一脸惊悚的人,此下又露出了个苦大仇深的表情来,临了时,他还忍不住伸了手来,竖着做了个僵硬的摆动动作,以疑问的口气,满面嫌弃地重复了男人四音话语中的后两个音:“嗽吉?吉?”
只是,即便卷毛满脸嫌弃,可作为被反复询问确认的那个,她身侧的男人却没给出任何反应,依然是立在原地未动,黑曜石眼眸中,眸光幽沉。
询问无果,又是见男人冷眼厉色,这一刻,那满脸嫌弃的卷毛彻底怂了,垂着脑袋咽了口口水,将两手抓着的烤肉相互击打了几下,这才干咳了声,结巴着点头:“嗽吉……洛哈……(抓鱼……我去……)”
“那特可(到那处)!”收到卷毛的应答,男人也不含糊,一扬手,便指向了她在洗澡时注意到的,在目力尽头,与这一处河滩相连的转折点,半拐弯之处,水质暗沉浓绿得有些可怕的诡异水域,“祜那鲁引那特可(我们晚上去那里)。”
语毕,她身侧的男人便干脆而果断地夺下了卷毛手中的两根烤肉,也不等他再接下话茬,只顾将手中的烤肉分出一块来给她,尔后,便是理都不理那再次石化的卷毛,重新拉着她,往着所指的反方向,也就是他们来时的路,回走。
尹沙也没多说,只乖乖顺了那男人的意,跟着往回走。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早已被“抛弃”的卷毛。
他仍是站在原地,不过,大抵是被自家兄弟摆了一道,又被虐了一遍,此刻,他又露出了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直到瞅见她回看的眼神,他才忽然回了神,装模作样地站直了腰杆,重又表现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
尹沙心下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纵然具备血缘关系,但卷毛与拉着她的男人性格上,着实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也还不错,比之来的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有时候,跟这样一种有些犯二的人打交道,其实也会轻松许多,尽管,他十分不靠谱。
只是,他们刚刚的话语,却是让她思考了许多。
即便,她仍然不清楚这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但也基本算是清楚了这一整天的行程。
本来,她也是不清楚他的话语,但后面那部分基本都是她错呢感觉听过的音,此下重组,她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如此一来,便是不难了。
这男人,大概是要顺着这条河流的方向走,临晚时,约摸会走到并停留在那一处河流转折点的半拐弯之处。
至于那卷毛,此前那句话,她也是不懂的。
可他向那男人做出了个摆动的动作,这无非是水中游动的意思,那么,不是蛇,便是鱼。
只是,她自来这鸟不拉屎的可怕地方后,根本就没见过蛇,鱼的话,倒曾是在巨树前的那个溪涧中看到过几条,可那男人所指,是水域。
那么,便只有鱼了,不然,谁会到水里去抓蛇,可他们要抓鱼做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吃?
但这一路来,她都未曾见过这男人对水中的活物动过心思。
再者,那次在溪涧边的时候,分明就是有好几条呆头呆脑的大鱼,他却像未曾见到一样,到最后,还让那卷毛去林子里抓野物,所以,这一个解释也是行不通的。
那么,针对刚刚这些,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疑点了,他到底是为了鱼才要去那处河流转折点,还是那转折点是他的必经之路呢?
而这跟他以自己与她为饵,抓了塞尔,又有什么关联?
说来,她这半天都没见过塞尔的身影了,莫非,是他并不打算与塞尔同行?
还有那帮她搬运行李箱的那个男人,他又去哪了?
她心中其实存了一大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