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中,那男人却是径直走了去,指了指地上堆放着的几份大叶子后,便接手了那些人带回来的满地怪树枝。
尹沙的眼神一刻也没离了那男人的身。
从开始到最后,她一直瞅着他,看他将每一根枝子都挑出来摸索查看甚至嗅上一番,如此这般,一直到那堆在一起的许多树枝子被挑拣成三堆,他才蹙着眉起了身,又瞅上好一会后,终是抬头,冲着她所在的方向叫了声。
两个字的发音,音色低沉而淡漠。
他叫了卷毛的名字。
加耶。
闻声而动,那卷毛立刻便应了声,一边迅速从她的雨伞下又钻了出来,三两步就走至了男人身边,也不用男人多说,他便迅速蹲下了身,以与那男人差不离的手法方式,对着那只有三四根的一堆树枝挑拣了起来。
尹沙愈发地有些搞不懂这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好在,那卷毛速度极快,她这一晃神的功夫,他便迅速从那三两根一堆的树枝挑出了根臂膀长度的枝子出来,尔后,他重新站了起来,抬脚便将剩下的几根往那数量颇多的一堆踢了过去。
至此,那男人也不再关注树枝问题,只示意卷毛将挑拣出来的几根枝子都抱了起来。
那几个带回树枝的男人也恰巧在这个时候也全副“武装”了起来。
老实说,他们的手法根本比不得男人,比起卷毛身上的“绿毛龟”着装,若是忽略了他们身上那些叶片所带的刺针,便能与青蛙,不,是牛蛙联系到一起了。
虽莫名喜感,但幸得她这会子对表情的控制力度也还算不错。
那男人直到最后才裹了那四片叶子。
比对帮那卷毛,以及她裹叶子时的熟练,换成帮自己折腾时,男人的动作便不怎么利索了,不过,再怎么差劲,也还是要强过其他的人,并且,他还有卷毛帮忙。
之后,他们便分起了那种树枝。
她拿到了一根比较长的。
有一两个人的运气则不如她,那卷毛就是,光拿到根连臂膀的长度都没到的,但他也一恼,天生乐天,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刻,他也仍然是笑眯眯地拿了她给那男人的短刀,将那枝子的皮给削了个光。
当然,他也没忘记帮她跟那男人削枝子的树皮。
尹沙从那被削了皮的枝子上摸得一手黏滑的汁液,更是从那枝子的汁液中闻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初闻时带了些许蒜味,闻得多了,便也能闻出其中夹杂着的一股很淡却有些熟悉味道。
闷头想了一小会,她才记起,那夹杂着的气味似是与那男人前一刻由那大叶子上折腾出来涂抹在她牛仔裤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只不过,涂抹的量并不多,而那气味扩散得又相当快,本就比较淡,这样一来,更闻不出什么来了,以致,她几乎就记不出那一股味道来了。
至于那冲鼻的蒜臭味,她也是觉得有些熟悉,但似又不完全与她记忆中的某些气味完全一样,所以,纠结了好一会,她也没能记起来。
但因为这种特殊的气味,她却也弄明白了,那男人果然不是单纯想要藉由树枝木棍的击打惊吓来驱赶那些火红色的鬼东西。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几个人,包括那卷毛都分到了短枝,却没有人觉得不公平不高兴之类。
原是气味的效果占据了主要。
这样说来,若是那鬼东西窜出来,倒是短枝子更容易使用了。
屏着气又瞅了眼手中的长枝,尹沙只觉,短枝长枝她可能都用不出什么效果来。
就她那身手,遇上个常规类危险,或许她还能凭借求生爆发力碰一碰运气,可若拿到这处,怕是毫无用处了。
又歇了会,在所有人都削了手上的树枝皮后,那男人朝着她走了来。
直觉中,她以为他要跟他说些什么,便也赶紧做好要认真听的准备,谁料,他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往卷毛身边推了推。
她犯了傻,他却同那卷毛低语了起来,几句之后,他再次低了头来看她,一双黑曜石眸子中,久未浮现的幽沉之色再度显现。
一早就看到了那火红色长着四条细腿的鬼东西,尹沙自然也是明白此时情势的严重性,所以,他这一次,是要将她托付给卷毛来照顾吗?
那么,他是要打头阵了?
思及此,她心中竟是生出了丝丝莫名的惊惧来了。
潜意识里,她仍是觉得,或许是她习惯于依赖他,这一次的情形又有些不同以往,而她所担忧的,很可能是失去这样一个靠山吧?
但……这一个她想用来安慰自己的想法,于此刻,在她心下,却丝毫不具丁点安抚作用。
她仍是心生了忐忑,甚至于整颗心都跳得快了许多。
也有可能……她并不仅仅只纯粹依赖他吧?
就像前一夜,及至清晨,她的某些想法。
虽然有些不符合她最初的界定,可那却更贴近她的本心,而这一份心思,似乎早在前一天就开始发酵,在这一天的天还未亮时,便被她自己察觉了。
那么……他也真的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对她在意,且生有难释情愫,又下定了要融进她生命的决心了吗?
这一刹,她忽然就很想再听一次他一直对她重复的那一句鸟语了。
时至此刻,尹沙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份出自她自身的古怪感觉,已彻底乱了她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