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刹,那远远站着拉粗藤的卷毛却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尹沙被他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回了头去,却见他拼命后仰的同时,整个身体却诡异地慢慢往前滑动,而在他愈发加大的声音里,她还分辨出了类似她名字“尹沙”,又不完全一致的发音。
临晚入夜之前,她确实因为一些误会,向这两男人说过自己的名字,那时候,他们倒是不曾又多在意,但这危机关头,卷毛该是想到了。
那么,这就肯定是叫她的,哪怕他还夹带着说了一堆她根本不懂的话,也还是叫她无疑。
叫她?
质疑中,尹沙一下回了头,下意识朝着斜侧吊着的那头巨兽的尸体看去。
它在缓慢下降!
心下一惊,尹沙甚至顾不得那男人是否还处在剧痛中,更是管不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拉动,就这毫秒一瞬,她再次抓上那男人的双臂,然后便是憋了气全力一拽。
就在她摔下去的同一秒,身后卷毛“哎呀”了声,那巨兽的尸体也一下子落了下来。
距离短的关系,又因着那巨兽一身松软皮毛,所以,它落地时并没有激起什么大的响动,反而是她这一次,危急时刻爆发出的力道效果相当不错,差不多是将那男人拖出了有半米多远,至于那巨兽的头颅,也是堪堪地擦着他的脚边落地。
胸中一颗大石落地,尽管有些虚脱,但尹沙的心情却是轻松不少。
身后,那卷毛也是迅速跑了过来,见那男人与她都安好,也是松了口气,不过,他的态度还是与她很不一样——他在瞅见那男人还活着后,只是仔细地看了看后者的伤口,在后者冲他莫名点了下头以后,他便又一脸无所谓了,转头就去重新查看那巨兽尸体了。
尹沙差点惊掉大牙。
那男人受了如此重的伤,这二货就只看一眼,甚至连句话都没有,就这么完事了?
感情这么寡淡,这真是兄弟吗?
木愣愣地瞪着那卷毛两边转悠查看泰坦巨兽的身影,尹沙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了。
她忽然就觉得,遇上这个男人,其实也是她运气好。
因为,这男人即便很多时候都淡漠得冷情,性子里也不乏蛮横与暴烈因子,但与这卷毛的二缺性子比起来,他几乎是完美的。
尽管那卷毛相当好相处,还很自来熟,但他就像他表现出来的一样,不靠谱之余,偶尔还有点傻,并且还粗枝大叶,面对不熟悉的或者新奇的事时,总是状况百出。
而那男人却是细腻耐心得多,虽然沉着脸的时候有些让人排斥抗拒,很多时候的沉默不语也是让人颇为紧张,但实际上,那根本无伤大雅,他做事的缜密也恰巧体现在当中。
就拿那次她身上出了那如同痱子一般的古怪红疹来说,若是换作了那卷毛,他未必就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并且,出于萍水相逢的原因,他也未必就愿意连夜帮她去寻找那些有治疗效用的树汁。
之所以这么认定,眼前的情况就是最好的证明。
自个的兄弟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就算是不懂得如何治疗,最起码也该问候一下,可他的紧张却只是到将那男人拉出危险地带便戛然而止,她还真是搞不明白!
正想着,身侧那男人略显虚弱的低沉声音却一下将她拉回了现实。
他叫她……尹沙?
是听那卷毛叫的吗?
可是……他的发音明显比那卷毛的更准确,虽说,距离字正腔圆的汉语发音仍然有一段距离,但比之那卷毛的,明显已是贴近不少,而她也已然能够立刻就反应出来,并非像卷毛那般需要辨别一下。
这么说的话,那他也是在临晚入夜前就揣摩并记下了她的名字了?
若真是如此的话,当属难得。
只是,不知道他叫她到底要做什么,思及此,她便轻轻地应了声,转而有些不解地低了头朝他看去。
恰逢,那男人在她应声后微垂眼睑时,慢慢地抬起了一只手臂,向她伸出手。
看着那只沾染了许多血迹的古铜色粗厚大手,纵使心有疑惑,但尹沙到底也还是在犹豫了三两秒之后,干脆地伸了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面色愈发地苍白,再不复最初与她照面时的精神,但那双异常好看的眼睛却依然幽沉深邃,似是有种迷醉人的能力,让她觉得,他的伤势其实可以完全忽略,但那也仅仅是一瞬对视引发的错觉。
待到她刻意忽略那一双曜石黑眸,转而再次看向他血色满敷伤痕交错的胸膛时,那种虚假错觉便又立刻消失了。
或许,他也是脆弱的吧。
那卷毛帮不了他,她却不能不顾,就算她不能透通专业医理,但基础的包扎止血操作,她做得并不差!
担心继续这么呆下去,他会更加虚弱,尹沙便迅速弃了身,哪知,就在她起身的一刹,她握着那男人的手一下被反握住,且力道大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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