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沙滩排球,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了,果然阳光能够让人心情愉快,雨果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沐浴在阳光之下挥汗如雨了,没有想到居然是来戛纳畅快了一回。雨果意犹未尽地和眼前的排球伙伴们分别拥抱,然后这才依依不舍地找回了自己的草帽,准备离开。
站起来,雨果就看到了站在五步远之外的乌玛,雨果扯了扯嘴角,这乌玛倒是很有耐心,一直就这样安静地在旁边等了那么久,不过乌玛本来就是这种个性,只要确定了目标就会一往无前——等待也是必修课之一。
乌玛其实已经就要按耐不住了,但她还是劝自己忍耐,再忍耐,所以她就站在原地看着雨果的一系列动作,之间他拍了拍草帽上的沙砾,戴到了脑袋上,穿上那双几乎快被沙子淹没的夹脚拖鞋,然后迈着懒散的步伐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这让乌玛心里一喜,她的等待终究没有白费。
可是乌玛嘴角那客套的笑容还没有扬起来,她就看到雨果继续朝前走去,根本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然后就直接与她交错而过,彷佛她就是一棵棕榈树一般,没有任何的意义。那“嗖”的一阵暖风吹过,却让乌玛浑身通体冰凉。
乌玛想象过两个人再次见面时的情形,有无数种可能性,但却偏偏是最可怕的一种:雨果对待她就好像陌生人一般,没有任何纠葛的陌生人,这才是最为残忍的离别。
乌玛猛地转过身,看着雨果距离自己不过两步远的背影,扬声喊到,“雨果!”可是雨果的脚步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乌玛立刻就追了上去,跑到了雨果的面前,咬着牙齿再次喊道,“雨果!”
“下午好。”雨果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为了避免撞到乌玛的身上,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没有刻意逃避,也没有刻意讥讽,就好像是面对一个偶然遇见的路人一般,礼貌而绅士,却充满了距离。
乌玛看着眼前的雨果,是如此陌生,所有话语就这样卡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雨果稍微往后让了半步,带着礼貌的微笑说到,“如果没有事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然后绕过了乌玛,继续迈开脚步往前走,就彷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忽然之间,乌玛就被一种耻辱感所淹没,虽然雨果没有做任何事,也没有说任何话,但就是这种陌生而疏离的感觉,却让乌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更可怕的是,乌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无耻,在她对雨果做出那么多令人寒心的举动之后,她居然又再一次试图利用雨果,这种无耻,就连乌玛自己都露出了苦笑。
世界如此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而这一切,不是别人造成的,恰恰是她自己导致的结果。
雨果根本就没有把乌玛放在心上,她现在已经无法影响他的心情了,他早就已经真正放下了,放下过去才能迈向未来,放下过去也是解放自己,雨果不想要为难自己。雨果轻快而从容的步伐徐徐朝前走惬意却又喧闹的画面,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让人总是不由自主就想要融入其中。
此时沙滩上正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有正在玩沙滩排球的年轻人,有正在玩飞盘游戏的家庭,有喝着啤酒热烈争论着什么的伙伴们,有独自沿着海岸线散步的诗人,有坐在沙滩上看着日落的孤寂身影,有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少年,有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演员,有行色匆匆赶去首映式的剧组路过……
这一切就好像是世界的一个角落,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形态,让人深思。
沙滩边上的棕榈树之下,有一张木制长椅,一个女人坐在长椅上,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的身影却吸引了雨果的所有注意力。
这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在沙滩的海风之中略显凌乱,纯净湛蓝的眸子和鲜艳欲滴的红唇在金色的阳光之中熠熠生辉,衬托出那种时而冷漠、时而温柔、时而又热情的错杂气质,有一种超凡脱俗的震撼力。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一个发光体,即使她只是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穿着着一件简洁的驼色方格及膝长裙,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修饰了,但她依旧可以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的视线,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着的气质就让人惊叹。
都说容貌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再惊为天人的美貌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之中逐渐腐朽,但是时间却无法夺走沉淀于灵魂的历练和心智,当容颜老去之后,雕刻在五官之上的气质才是永垂不朽的烙印。
眼前的女子就是如此,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洗去铅华、返璞归真,但所有经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把视线集中到她身上,而她依旧宠辱不惊地坐在长椅上,那一头微卷的黑色长发在海风之中轻轻拂动,金色的阳光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条璀璨的光环。
雨果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子,嘴角含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就好像在欣赏一幅绝美的艺术佳作一般。此时此刻,雨果才隐隐约约地体悟到,为什么人们看着“蒙娜丽莎的微笑”那幅画久久无法移步,艺术的魅力就在于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感悟,或深或浅,或多或少。
这个女子,雨果认识,不仅雨果认识,估计在戛纳这附近不认识她的人屈指可数,可是却没有任何人上前打扰她的安宁,所有人都只是远远地望着她,守护着那个属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