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挣扎叫嚷,只是让浴水加速灌进他的口鼻中。
然而人被逼到绝境,爆发出的力道是无穷的。
谢昭险些被他挣开,发狠道:“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辨忠奸!那阿狮兰说的不错,你妹妹拓跋珠的确是我害死的!”
“不止如此,你妹妹的腿伤,也是我干的!”
“可那又如何?!谁叫她挡了我的路?!”
“可汗,我生来就孤苦伶仃,没有高贵的出身,有的只是这么一副美艳皮囊!我费尽心机,只为了能过上万人之上的生活!”
“我没有做错,错的是你们不该挡我的路!”
艳丽的面容,在灯火下狰狞扭曲,宛如恶鬼。
“贱人……”
拓跋烈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
谢昭犹不放心,又等了半刻钟,才喘息着松开手。
拓跋烈的尸体漂浮到了水面上。
她往后踉跄了一步,漂亮的眼睛,在琉璃灯火中,闪过一重重算计。
须臾,她忽然花容失色地往外奔去:“不好了!娘!可汗他喝醉酒,溺水了!”
她赤着脚,穿过一座座昏暗的雕花游廊。
大理寺兴许会检查出拓跋烈的死因。
但那并没有什么关系。
顾钦原和谢家,都会保她的。
原本强装出来的惊慌失措的表情,在黑暗中渐渐隐灭。
夜风骤起,她忽然叉腰大笑出声。
廊下的琉璃灯火在风中剧烈打着晃晃,她广袖飞扬,宛如夜色中最艳丽,最毒辣的一朵牡丹。
及至笑罢,她才扶着扶栏,眼儿含媚地望着南方,“谢陶,既你不在镐京,你的夫君,姐姐就不客气地接收了……”
“等你回来,咱们又能继续做姐妹了,哈哈哈哈哈……”
翌日。
拓跋烈之死,是谢容景接手处理的。
因着谢母苦求,甚至以死相逼,他才终于昧着良心,帮谢昭把拓跋烈的死因瞒了下来。
然而拓跋烈终究是草原的可汗,法事还是要办好的。
吊唁之日,谢昭过去的手帕交纷纷上门安慰她。
她披麻戴孝,不施脂粉站在厅中,那白衣愈发衬得她姿容清丽无双,纤腰袅袅,清瘦得招人疼。
顾钦原在黄昏时过来了,不消多言,两人一个眼神,他就觉得谢昭此时此刻大约无比痛苦。
那眼儿红得如核桃般,叫他看了都心疼。
趁着这会子无人,他在灵堂上握了谢昭的手,轻哄道:“昭儿不必伤心,等过阵子,我自会前来迎娶你。”
草原上并无守孝一说,因此谢昭并不需要为拓跋烈守孝。
她低垂着眉眼,柔柔弱弱地点了点头。
一阵风恰好吹进来,将她的身影吹得摇摇欲晃,仿佛即将乘风归去般,纤瘦得叫人心疼。
随同顾钦原前来的,还有其他顾家人。
他们给拓跋烈上完香,其中一位名为顾湘湘的庶出小姐,看见顾钦原正同谢昭细声说着什么,不由上前,嘲讽道:“哟,王妃娘娘刚没了夫君,这就和我二哥勾搭上了,这脸皮也是厚的没谁了!”
他们顾家人,都知晓顾钦原对谢昭的那点儿心思。
可他们都喜欢谢陶的温顺可爱,十分厌恶谢昭的两面三刀。
因此顾湘湘说出这般刻薄的话,包括顾钦原大哥大嫂在内,谁也没有出言呵斥她。
谢昭脸色有点儿挂不住,仰头温柔地对顾钦原道:“钦原哥哥,天色不早,你还是先回府吧,我没事的,不必担心。”
这么说着,却好似是被顾湘湘欺负了一般,眼圈迅速又红了起来。
顾钦原拿帕子给她细细擦拭过脸颊上的泪痕,面容依旧冷峻,可声音却怀着关切:“若觉得难受,不必忍着,只管找我。不管天有多晚,只要是你找我,我一定会来。”
谢昭感动不已,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目送顾家人离开,眼底划过浓浓的志在必得。
年轻的丞相啊,身边小妾通房一概没有,还与当今圣上沾亲带故,多好的适婚对象啊……
唇角勾起,她独自站在灵堂中,笑得花枝乱颤。
出府之后,顾家大公子顾灵均转向顾钦原,“钦原,哥哥向来不过问你的私事。然而谢昭此女,心怀叵测,拓跋烈更是死得蹊跷。顾家祖训,娶妻必要娶贤,所以我绝不同意,谢昭进我顾家大门。”
“兄长这是何必?”顾钦原面容清冷,“昭儿的所作所为,都是时势所逼。她一个弱女子,除了曲意逢迎别人,还能做什么呢?”
他跨上骏马,不等顾灵均再说话,握住缰绳,淡淡道:“等我娶她过门以后,会好好教导她从善,兄长实在不必担忧。”
他正要策马离去,顾灵均又皱眉道:“那你可有想过,弟妹回来之后要如何自处?”
黄昏的光,透着慵懒与旖旎。
顾钦原平视前方,“谢陶是好姑娘,自然能理解我待昭儿的心意。”
说罢,扬鞭而去。
顾灵均无奈地目送他远去,只能在风中发出一声叹息。
三日之后。
拓跋烈的死如同湖面上一个小小的涟漪,并未激起大风大浪,已然消弭无踪。
君天澜尚未准备好南征事宜,顾钦原忽然在朝堂上上奏,要求迎娶草原可汗的遗孀,谢昭。
满堂文武,皆都以复杂的目光望着他。
谁到知道谢昭从前是宣王妃,后来又远赴草原,成了拓跋烈的王妃。
这般女人,究竟生了何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居然能惹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