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缠绵,稍稍缓解了这数年的相思。
然而缠绵过后,却必须开始面对如今残酷的局面。
面对沈妙言的问题,君天澜无法给她肯定的答复。
沈妙言凝视着他,抬手轻抚过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又仰头亲了亲他的左眼,才拾起自己的衣裳,一件件穿好,从容离开了华容池。
君天澜起身,独自跃进温泉池中。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他面无表情地从水面破出,迈着修长劲瘦的双腿,大步上岸。
在蘅芜苑重新收拾过自己后,他离开国师府,打算回宫。
君无极拢着袖管守在国师府外,见他出来,急忙凑上去,“你见到乐阳了?”
乐阳是从前沈妙言在大周做郡主时的封号。
君天澜低垂眼帘跨上纯黑骏马,并不言语。
君无极急忙跨上自己的马跟上他,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有劝说好乐阳回镐京。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市井,君天澜淡淡道:“她问我,我是否能安顿好大魏的难民。”
“你如何回答的?”
君天澜握了握缰绳,“我没有回答。”
君无极诧异地挑眉:“四弟,不是我说你,你哄女人都不会哄?便是安顿不好,哄她说能安顿好,她不就乖乖跟你回镐京了?!”
“没有十足把握办到的事,我不会为了哄她高兴而贸然应承下来。”君天澜微微蹙着眉尖,“我不想骗她,给她希望之后,再让她失望。”
“你就是傻!”君无极摇头,“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了。”
而此时皇宫中。
花思慕带着花家的众多侍卫,跑到郊外群山中忙了一宿,整得好几座山头鸡飞狗跳,却到底也没能猎到狼,只逮了几只杂毛野鸡。
他没精打采地回到皇宫,从御花园经过时,好巧不巧,正好看到魏化雨和鳐鳐坐在凉亭里读书。
金童玉女,坐在一块儿读书的模样,十分养眼。
而通身雪白的大狼,就蜷在魏化雨脚边睡觉,俨然一副守护的姿态。
他隔着池塘观望,听见魏化雨开口道:“可读完那卷书了?”
“读,读完了……”小粉团子有点发怯,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书卷,“等,等等,我,我再瞅两眼……”
她抱着书,如同抱佛脚般紧忙地又仔细看了看,才把书卷递给魏化雨。
魏化雨尚未去接,她又紧忙拿回来,“我,我再看看,再看看……”
如此反复,到了第四次,魏化雨唇角轻勾,直接夺了她手中的书,翻了几页,随口问道:“狗尾续貂,是什么意思?”
“狗尾,续貂?”鳐鳐睁着一双圆蒙蒙的琥珀水眸,“大约就是说,貂的尾巴断了就不好看了,可以拿,拿一根狗尾巴给它续上,这样,就,就又好看了……”
“呵,妹妹这生造词义的本事,又更上一层楼了……”魏化雨又翻了页书,“问个简单的,知书达理,该做何解?”
鳐鳐紧张地揪着小裙子,“就是,就是光知道书本知识,怕是不够的,还要,还要学会给人送礼……”
“寡言少语?”
“寡,寡妇们,因为心里难受,所以很少跟别人说话言语……”
“夫唱妇随?”
“就是说,夫君在前面唱歌,妻子在后面跟踪尾随……”
魏化雨“啪”一声合上书卷,“去,每个词儿抄一百遍。”
“啥?!”鳐鳐震惊不已,“我一个都没有答对吗?”
“你自己觉得呢?”
“嘤嘤嘤……”
花思慕远远望着,不觉眼红。
如果他也能和鳐鳐这般相处就好了!
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跑去甘泉宫找君念语。
君念语正在庭院里,一边扎马步,一边背书。
尽管只有七岁,可那稚嫩的眉宇间却都是罕见的认真。
花思慕奔到他跟前,给他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太子殿下,瞧你累的,还是赶紧歇歇吧?”
君念语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花思慕一噎,挠挠头笑道:“我昨儿不是去山里打狼吗?结果只打到了几只杂毛野鸡……那什么,太子殿下,你不是有小灰吗?可能把它借给我几天?等我去找魏化雨算账,算完账就还你!”
“不借。”君念语冷淡拒绝。
花思慕挑了挑眉头,“莫非你要眼睁睁看着鳐鳐,被魏化雨那个家伙拐走?太子殿下,我才是你的妹夫呀!”
君念语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虽然思慕和他才是比较亲近的兄弟,可私心里,总觉得那个魏化雨似乎比思慕要更适合鳐鳐。
他抿了抿小嘴,正要再度拒绝,正逢君天澜回来。
君天澜跨下马,把缰绳递给夜凛,走过来摸了摸花思慕的小脑袋,“去牵狼。”
“谢谢皇伯伯!”花思慕大喜过望。
君天澜抿唇一笑,让夜凛带他去小灰休息的地方。
他目送花思慕离开,凤眸里划过一道深意。
魏化雨那崽子,小小年纪却心思深沉、手段狠辣。
而思慕却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配鳐鳐,正合适不过。
他决意找个时间把这事儿跟沈妙言说一下,将这门亲事尽早定下来。
花思慕很快骑着小灰,到水榭凉亭中找魏化雨耀武扬威。
魏化雨正悠闲坐在扶栏上,慢条斯理地盯着鳐鳐抄书。
见花思慕过来,他从扶栏上一跃而下,拍了拍雪团子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