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顾湘湘又唤了声,杏眼中难掩爱慕,双手略显拘束地交握在胸前,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
君天澜面无表情,“嗯?”
“大哥说,咱们关系不比旁人,既然要成亲,不如在成亲前先了解一番,免得之后无所适从……”顾湘湘不敢同他直视,面颊微红地低下头,“所以……所以我想搬到宫里住,不知表哥是否愿意……”
君天澜绕过她,走到龙案后坐了,拿起朱笔饱蘸朱墨,翻开奏章批阅起来,“你的行李不是都带进宫了吗?还问朕作甚?”
话音落地,四周侍立的宫女纷纷低头窃笑。
顾湘湘的脸蛋涨得越发通红。
表哥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她上赶着想要贴上来似的,对于女子而言,实在是带着些羞辱的意思。
然而她并不敢发火,只是乖顺地拎起裙摆,缓步踏上御阶。
她挽起袖管,亲自为君天澜研墨,“过不了多久,湘湘就是表哥的人了……湘湘自幼听着表哥的故事长大,很早之前,就仰慕表哥。”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从前表哥身边有沈姑娘,我自知没有机会。可如今,沈姑娘毒杀二哥哥,是表哥与湘湘共同的仇人。表哥,这世上,咱们两人,才是最般配的呢。”
她的嗓音极尽柔美,透出一个女子所有的婉约妩媚。
或许寻常男人会被这黄莺出谷般的声音打动,然而在君天澜听来,却觉得造作非常。
他连眼皮都不曾抬,一边运笔如飞一边道:“朕虽答应了表兄,会迎你做皇后,却未曾问过你一句,你可愿意做朕的皇后。”
“当然是愿意的!”顾湘湘回答得迫不及待。
“那么,如果朕无法人道,你也愿意?”君天澜搁下朱砂笔,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杏眼,“你不会有孩子,将来继承皇位的人,是念念,他会奉他的娘亲为皇太后。即使这样,你也愿意?”
顾湘湘愣住了。
抓着墨条的手,忍不住收紧。
表哥他,不能人道?!
这四个字,像是突兀出现的巨石,压得她喘息不过来。
她的指甲在墨条上留下道道痕迹,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响。
骗人的吧,表哥怎么可能不能人道?
若是不能,又怎会让沈妙言生下三个孩子?!
就算是真的不能,等她成了皇后,遍寻天下名医,难道还治不好他吗?
这世上,最好的药是时间,只要给她时间,她定能让表哥彻底忘了沈妙言的存在,安心与她做夫妻,治好不能人道的毛病。
想到这里,压在心上的巨石仿佛烟消云散。
她娇声道:“我爱的是表哥这个人,与表哥能不能人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君天澜冷笑出声,“顾湘湘,记住你今晚的话。”
顾湘湘鼓起勇气,趁机道:“表哥,大哥说,你答应他把沈姑娘扔进教坊司,且此生不再去见她……既如此,湘湘可否斗胆提一个请求?
“请表哥把有关她的一切,都从乾和宫抹去。我听宫婢说,这宫中准备最多的,是她爱喝的甜杏仁茶,可我却不爱喝那个。还有她的梳妆台,她的衣橱……这所有的一切,都请表哥命宫人搬走。”
她顾湘湘虽然是插足者,可她却也是地地道道的世家贵女,她有自己的骄傲。
她想把沈妙言的存在,从这个男人的身边一点点抹去,直到连他的记忆里,也不再有她。
君天澜捻着墨玉扳指,暗红凤眸看不出丝毫情绪:“准了。”
顾湘湘大喜过望,忙不迭福身行礼:“多谢表哥!”
从这一晚起,乾和宫的所有宫人,都不许再提起“沈妙言”三个字。
那个女子的存在,仿佛成了这座皇宫的禁忌。
仿佛成了一道不可触摸的疤痕。
她在乾和宫里留下的一切,都被无情抹除,半分痕迹都不曾留下。
好似她根本不曾出现在君天澜的身边过。
另一边,教坊司中。
游廊灯火黯淡。
身姿纤细的姑娘,抱着头紧紧蜷缩在角落。
她衣衫破烂,周身全是淋漓鲜血。
季嬷嬷靠坐在扶栏上,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教坊司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傲骨,把你那副倔强样子给我收起来,没得看了恶心!”
沈妙言长发凌乱,闻言,只是在臂弯中,悄悄噙起苦涩嘲讽的笑容。
傲骨?
事到如今,她还剩下几根傲骨?
她所有的骨气,都被那个男人亲手折断。
他将她的傲骨碾磨成粉,抛洒在过去所有的折磨里,早已收不回来。
季嬷嬷见她不吭声,冷笑了声,把手中瓜子扔到地上,拍了拍手,“看来沈姑娘还是没学乖,给我继续打!”
无数凌乱的拳脚,再度落下。
毫无怜惜。
恰在这时,游廊一端,有红衣公子漫步而来。
他身着胭脂红对襟锦袍,修身的款式,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极为挺拔修长。
那双桃花眼透着微醺醉意,手中甚至还拎着一坛酒,俨然一副fēng_liú姿态。
季嬷嬷等人看见他过来,忙恭敬地福身行礼:“见过大将军……”
这位将军可是宫中有名的“杀神”,有事儿没事儿都要跑到教坊司闲逛,看不顺眼的人就直接当场虐杀,残暴得无法无天。
偏偏,皇上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没当一回事儿。
这种神经质一般的大将军,自然不是她们能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