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在地上,疲惫地望着仍旧大吃大喝的凤百灵,缓慢地张了张嘴,“百灵”两个字噎在咽喉里,最终再也没能唤出来。
月光清透。
它们从窗棂中洒落,清晰地照亮了整间房。
凤百灵站在桌边,仍旧用手抓着菜肴不停往嘴里塞。
她脚边,冯氏静静倒在血泊里,
死不瞑目。
……
翌日。
凤琼枝醒来,梳洗罢,坐在窗边软榻上用一碗清粥。
她淡淡道:“我娘还在凤百灵那里?”
房中伺候的侍女,恭敬答道:“回小姐话,夫人还在四姑娘院子里。”
“罢了,你去那里告诉我娘,今儿到我这里来一趟,我要同她商议大事。”
她要进宫,须得冯氏拿主意。
她一个人,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侍女应了声“是”,立即去办了。
凤琼枝在房中左等右等,直到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见那侍女惨白着一张脸回来。
“怎的去了这么久?我娘呢?”
“小,小姐……”侍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她,夫人她……呜呜呜……”
她受到了惊吓,话未说完就忍不住大哭出声。
凤琼枝皱眉,“到底怎么了?!”
“夫人她……她没了!”
凤琼枝拿着团扇的手,骤然一紧。
下一瞬,那柄团扇从她手中滑落,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凤百灵的院子奔去。
她孤身闯进院子,踏进门槛,只见冯氏死不瞑目地躺在血泊里,桌上碗碟狼藉,而凤百灵正躺在床榻上睡觉。
她指尖发颤,小心翼翼走到冯氏身边跪坐下来,伸手去触她的鼻息。
却,
半点儿呼吸也无。
凤琼枝慢慢收回手,秀美端庄的面庞上神色复杂,惶恐有之,惊吓有之,仇恨亦有之。
她跪坐良久,忽然站起身,慢慢走到拔步床前。
床榻上,凤百灵睡得很香,嘴角还挂着一串涎水。
她望着这个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亲妹妹,眼底掠过一抹嘲讽,继而缓步上前。
她拿起一只绣枕,慢慢覆到凤百灵的脸上。
慢慢的,
加重力道……
凤百灵睡梦中呼吸不畅被惊醒,呜呜大叫,立即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凤琼枝跪坐在床榻上,死死捂着枕头,不容她挣脱开去。
她泪流满面,手上力道却很重,仿佛这个被她闷死的人不是她的亲妹妹,而是她的仇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凤百灵的挣扎终于弱了下来。
又过了会儿,凤琼枝见她彻底不动了,才慢慢松开手。
揭开枕头,凤百灵死状凄惨。
她抬袖摸了一把泪,却有更多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半晌后,她手脚不稳地爬下床,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里。
视线中,全是不远处那道院门。
她张着嘴剧烈呼吸,只要踏出那道门,她就仍然是高高在上的风国公府大小姐……
没有被休弃的娘,没有疯疯癫癫的妹妹。
她是凤琼枝,继薛宝璋和谢昭过后,镐京城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她流着眼泪,终于踏出了凤百灵的院子。
她手扶门框,仰头望向夏日里蔚蓝的天空,眼前的景象一阵阵发黑。
她终于没能支撑得住,最终晕厥昏倒在地。
……
凤家的消息,很快被暗卫回禀给了君天澜。
男人正在御书房中批折子。
他听罢,扔掉朱砂笔,起舛去。
总觉得,他的妙妙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大约会很高兴。
君天澜找到沈妙言时,小姑娘正坐在游廊的美人靠上喂鱼。
“妙妙。”
他走过去,熟稔地把她抱到怀里。
“大热天的,你离我远些。”沈妙言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君天澜轻笑,仍旧把她抱得紧紧,低头亲了亲她的脸蛋,三言两语就把风国公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妙言很有些讶异,“凤琼枝那么个世家贵女,真是看不出来,她原来还敢杀人的……怎么,她怕有那么个疯疯癫癫的妹妹,耽搁了她的前程?”
“大约如此。”君天澜如同发.情的大兽,只用唇瓣贴着她的面颊,爱的什么似的,“我对女子的心思素来没有什么研究,能叫我认真揣摩心思的,世间也只有妙妙一个。”
这两日以来,他总爱抱着沈妙言说那些酸掉牙的情话。
沈妙言都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又推了他一把,“离我远些,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我看看。”
君天澜竟直接掀开她的宽袖。
玉藕似的手臂上,肌肤白腻光滑,哪儿有什么鸡皮疙瘩。
不过,却有些莫名其妙的青紫伤疤。
他怔了怔,并不记得自己昨儿夜里对她手臂做了什么。
男人周身的气息瞬间就变得冰冷摄人,又撩开女孩儿的裙摆,只见她身上,腿上,竟全是青紫淤痕!
暗红狭长的丹凤眼冷酷眯起,他冷声:“谁弄的?!”
沈妙言略有些心虚地放下宽袖和衣裙,连小脸都忍不住扭向旁边,“我自己弄的……”
“我问,谁弄的。”
男人扳正她的下颌,迫着她与他对视。
沈妙言撇撇嘴,“你别总这样逼着我回答各种问题好不好,我说了我自己弄上去的,你就不要管了!”
她态度强硬得很。
君天澜见她果真是不需要他为她出头的模样,只得不再多言,只心疼得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