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开始的时候,沈月彤即将入宫做娘娘的消息,已经在客人之中传遍。
这些人望着沈朋一家的目光,几变再变,看来,御史府并非同市井传言那般,与陛下生了嫌隙。
两女一同侍奉陛下,这不仅是臣子对圣上的忠心,更是圣上的隆恩浩荡。
看来御史府未来的地位,还会更上一层楼啊。
这么想着,这群客人便对御史府的人更加殷勤,无数官僚围在沈朋身边,推杯换盏,言语之间都是奉承。
沈妙言坐在君天澜身边,观赏着舞姬们的舞蹈,觉得甚是无趣,便附在君天澜耳畔,小小声:“国师,我出去透透气。”
君天澜微微颔首,她便悄悄退了出去。
她站在屋檐下,呼吸着新鲜空气,触目所及是庭院中数十只栽满莲花的水缸,一些世家贵女正站在其中说话。
她伸了个懒腰,刚要往前走几步去瞧瞧莲花,一只腿忽然被人抱住,有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姐姐,要抱抱!”
沈妙言低下头,只见一个大约两三岁的奶白娃娃,头戴一顶西瓜帽,身着枣红色绣金福纹锦衣,抱着她的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瞅她。
那眼神单纯天真,像是小狗的眼睛。
然而到底不是自己家,沈妙言含着戒心对他道:“你是谁家的小孩儿,我不是你姐姐,快松开!”
那小孩儿却不肯撒手,只紧紧抱着她的腿,声音稚嫩:“姐姐给糖吃”
沈妙言愣了愣,她可没有糖,于是板着脸威胁道:“小鬼,你快松手,小心我揍你!”
那小男孩儿死死不肯撒手,又说了句“姐姐给糖吃”,便忽然对着她的腿咬了下去。
他咬得没轻没重,沈妙言吃痛,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小男孩儿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哇一声便大哭起来。
沈妙言正要上前扶起他,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急匆匆跑过来,“耀哥儿,快起来,好好的怎么摔倒了!”
那小男孩儿被她抱起来,哭声却戛然而止。
“耀哥儿?”张璃晃了晃怀中的小人儿,只见他双眼紧闭,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耀哥儿!”她满面惊慌,抬高音量,一手拍了拍小人儿的脸颊,可对方仍旧不动不哭。
沈妙言盯着张璃姐弟,面容冷凝。
这小男孩儿,该是张璃的庶弟,张丞相的庶子张耀。
张璃还在焦急呼唤张耀的小名,见对方始终没有反应,便连忙对身边的侍女道:“快去请大夫!”
四周的人渐渐聚拢过来,没过一会儿,沈府的府医便到了。
张璃将张耀平放到地上,“大夫,我弟弟被人推了一下,摔倒在地,刚刚还在大哭,怎么突然就没动静了?”
那府医仔细检查了张耀身体,最后皱着眉头:“张二公子他,已经没气儿了。”
众人一惊,那府医满脸奇怪:“可老夫并未从张二公子身上检查出任何伤口,真是稀奇!”
这么说着,众人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沈妙言,刚刚,是她推了张耀
沈妙言咬住唇瓣,望着地上小男孩儿苍白痛苦的面庞,琥珀色瞳眸中都是复杂。
因为这边动静太大,厅内饮酒的男人们也被吸引出来。
楚云间听一名小太监汇报了事情大概,目光落在沈妙言身上,这小丫头双手攥着衣角,站在那儿,并不十分害怕的模样。
唇角噙着一丝微笑,他在侍卫搬来的大椅上坐了,把玩着腰间佩玉,并无开口说话的意思。
沈月彤望着沈妙言,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死的人是相府的庶子,如此一来,即便是国师,也无法偏袒这小贱人吧?
张敏更是扑到张耀身边,尽管素日她是瞧不起这个庶弟的,可如今她觉得这庶弟死得真有用!
这么想着,她便在那里干嚎起来:“可怜的耀哥儿,那丫头心肠也忒毒了些,你不过才是个三岁的小孩子呀,你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好像是耀哥儿要沈妙言抱,她不肯,还推了他。”有目睹事情经过的贵女小声开口。
“陛下,臣妾早就说过,妙言性子太过顽劣,该好好管束才是。”沈月如跟着道。
众人大抵都站在沈府和相府这边,话语中,将沈妙言贬低到了尘埃里,更有人请求楚云间,沈妙言心性过于恶毒,该直接赐死。
沈妙言却一言不发,只盯着张耀和张璃。
四周开始有人将她推来推去,最后不知是谁,从背后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杀人尚需偿命,更何况死的还是相府的公子!”
“早在沈国公一家上断头台的时候,沈妙言就该跟着去了!”
“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位国公府小姐心肠狠辣!”
四周的窃语声不断,那些目光,带着轻视和鄙夷,仿佛沈妙言站在这里,便是污了他们的眼。
张璃抱着逐渐冰冷的张耀,眼泪顺着白净娟秀的瓜子脸滑落,看上去一派悲伤。
她听着众人的议论,被睫毛遮住的瞳眸闪过暗光,眼泪却流得更加伤心。
沈妙言紧紧咬住唇瓣,死死盯着张耀,他摔倒时,并未磕着碰着,仅仅只是摔了一下,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想要爬起来,一只手却被人踩住。
她抬头看去,沈月彤居高临下,满脸都是恶意:“沈妙言,你害死张耀,今日必须给相府一个交代!”
说着,又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道:“当初我哥哥大婚时,你在新房踩本小姐的这一脚,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