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姑娘自是不会同薛宝璋客气的。
她白了眼薛宝璋,骄傲道:“别说的好像我与他有什么关系似的。我沈妙言今儿把话搁在这里,我与君天澜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更不是他的妾室!”
众人哗然,满室窃窃私语,正讨论得激烈时,忽然又安静下来,呆呆盯着出现在沈妙言背后的那个男人。
小姑娘毫无所觉,似是怕这些不肯信她以为她是在说气话,于是当众捋起衣袖:“看见没有,这就是证据!我不是他的女人,从来都不是!”
众人看去,只见她洁白圆润的手臂上,一颗鲜红的朱砂痣赫然点在其上。
众人越发沉默。
沈妙言仍嫌不够解气,从腕上褪下那只血玉镯子,高高举起,大大咧咧什么都说出了口:“瞧见没有,这是皇后娘娘送我的,说顾家的媳妇都有一个。可我不稀罕,我不要这劳什子的镯子了!去他的镯子,去他的君天澜!”
说罢,将镯子朝窗外一扔,不过半瞬,众人就听见落水声。
沈妙言解气不少,却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她好奇地回过头,正对上一双暗红的凤眸。
那凤眸沉静至极,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她心下一突,君舒影拉了她的衣袖:“该入席了。”
小姑娘整个人如坠云端,任由他拉着在席位上坐下,刚刚的胆量与气魄莫名其妙地一扫而空,低垂着脑袋,只剩下胆怯。
她小心翼翼抬起眼帘,就瞧见那人明黄色的衣摆从视线中缓缓掠过。
余光扫见他撩起袍摆,在薛宝璋身边的空位坐下。
“你怕他做什么?”君舒影小声。
沈妙言抿抿小嘴,没说话。
她从小就跟着他,犯错时总会被他训,偶尔还会被他用戒尺打手板心。
再加上前些时日,她被他锁在地牢里,不给她吃饭,她就更怕了。
如今,怕他,大约已成了烙印进骨子里的习惯。
君舒影鄙夷地扫了她一眼,随即体贴地将桌上一碟莲子糕推到她跟前:“早膳只吃了两只烧鸡、一盘酱猪肘子、一碗熘蟹黄儿,走了这么长的路,可饿坏了?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等会儿菜端上来,再好好吃个饱。”
沈妙言乖巧地拿手去抓那莲子糕。
君天澜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上,盯着半月没见的小姑娘,若非亲耳听见夜凛说她受了重伤,他几乎要错以为,她这段时间并不是在宣王府养伤,而是享福去了。
原本的瓜子脸如今肉嘟嘟的,浑身都胖了一圈,一低头吃东西,双下巴就显出来了。
还有那抓点心的小手,原本十指纤纤,现在胖乎乎的,手背上还有五个明显的小肉坑。
听见君舒影刚刚的话,他便知道,君舒影这厮,压根儿不曾控制小丫头的饭量,想来这段时间,这丫头根本不曾碰过蔬菜,只大鱼大肉地吃着。
虽然胖是好事,可早膳哪里能吃那么多肉,君舒影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吗?!
他胸中像是燃起一把怒火,周身寒意更甚,直叫旁边的薛宝璋都忍不住侧目。
水榭中的人不敢过多关注沈妙言与宣王,只三三两两地讨论起诗词歌赋。
沈妙言见似乎无人注意她,于是将吃了两块儿的点心碟子推到旁边,娇声道:“不好吃。”
君舒影拈起一块儿尝了口,将没吃完的扔进碟子:“是不好吃。”
宣王府的食物乃是几十位大厨聚在一块儿,十分精细地烹制出来的,便是根葱,里面都得塞上肉丝,这般精细程度,便是皇宫的御膳房都比不过,更遑论其他地方。
沈妙言被君舒影养刁了嘴,再吃外面的东西,自然觉着不好吃。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沈妙言又尝了几口其他点心,俱都嫌弃不好吃。
君天澜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怒意更甚,面上却始终冷峻,叫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他曾教她不许奢侈浪费,想来,那番子教导,全被君舒影毁了。
过了会儿,终于开宴,沈妙言被君舒影好言哄着,勉勉强强用了两碗米饭和一盘红烧肉,就再也不想吃其他东西,只等着晚上回宣王府吃顿好的。
君舒影心疼她,怕她饿坏肚子,直接叫暗卫回宣王府厨房,装一食盒好肉送过来。
水榭中歌舞生平,众人觥筹交错,自然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除了上座的君天澜。
他恨得几乎要捏碎手中酒杯,不过半个月未见,他的女孩儿竟被君舒影养成这般骄奢淫逸的娇气模样,叫他如何能不恨!
然而午膳过后的余兴节目,才叫他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骄奢淫逸。
薛宝璋原本是安排了杂技到水榭外表演,等表演完正好气温凉下来,女眷们就可下楼游园赏花,男宾们也可自行品诗论剑。
本是安排的好好的,沈妙言却嫌弃杂耍无聊,搅着手指提不起劲儿,不肯朝水榭外的杂耍多看一眼。
君舒影心疼她蔫儿了吧唧的可怜样,想起她喜欢往水里扔银莲花叫人抢,于是又叫小厮回宣王府搬来十箱银莲花、两箱金莲花,故技重施,带她在太子府里耍弄起来。
一时间,小厮们为了给宣王爷凑热闹以博美人一笑,纷纷不要命般朝那大湖里跳,连带着岸边台子上杂耍的人也不玩儿杂技了,跟着往水里游,争破头也要抢那些值钱的金银。
沈妙言看得开心,干脆抱起一箱子银莲花,直接从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