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星辰漫天。
君天澜骑着马从顾府回太子府,明明无需经过永昌街,他却仿佛信马由缰般,绕到了永昌街。
此时无数烟花在宣王府上空绽放,还有一盏盏火红的孔明灯升腾而起,像是在过什么盛大的节日。
他忽然勒住缰绳,停在宣王府围墙外,不走了。
身后跟着的夜凛等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他们主子的心肝宝贝儿就住在宣王府,如今主子在这儿停下来,到底是几个意思?
君天澜仰头,望着一盏盏孔明灯被东风吹走,唇角浮起冷笑:“夜凛,去城郊东边树林纵一把火。”
夜凛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那些飘向东边儿的孔明灯,立即领会自家主子的意思,拱了拱手,策马离开。
“今夜月朗风清,孤有意拜会宣王,秉烛夜话。夜寒,你去给宣王府的门房传话。”
夜寒抬头狐疑地望了眼夜空,天上分明半点儿月亮都没有,主子哪里看出来月朗风清的,更何况,与宣王夜哪门子的话?
然而他不敢质疑君天澜,只得催马去跟宣王府的门房传话。
宣王府花园湖畔,就在君舒影磨磨蹭蹭不知该如何对晕过去的小姑娘下口时,管家披着衣裳跑过来,一副活见鬼的表情:“爷,太子殿下到了!说要与您秉烛夜话!”
君舒影皱紧眉尖,盯着眼前这块嫩肉,声音冷冷:“真会挑时间!”
管家瞄了眼船上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假装咳嗽了声,把目光转开:“爷,要不奴才去回绝了他?”
“他是太子。”君舒影不悦,站起身,理了理锦袍,淡淡道,“领他来蓬莱阁。”
君天澜背着手被请到花园大湖,扫了眼水中那座散发出夜明珠光晕的宝楼,眼神冷了几分,抬步正要上船,却见旁边小船里躺着个姑娘。
不是沈妙言又是谁。
他缓缓转动墨玉扳指,君舒影换了身讲究的雪白锦袍过来,艳绝的脸上浮着温文尔雅的浅笑,“皇兄既是来了,怎么不上船?”
君天澜收回视线,“你就把她扔在这里?”
“这有什么。小妙妙与我一样性喜自由,前几夜,挂在练武场的木柱子上睡一整夜的事儿,也是有的。”
尽管压根儿不想再管这女孩儿的死活,可关心的话,就是忍不住地从男人口中蹦出来:“会着凉。”
“她的血统,皇兄不是比本王更清楚吗?着凉这种事,根本不必担忧。就算染了风寒,过个半日也总能痊愈,没什么可担忧的。”
君天澜听着君舒影这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就想发怒,他根本不会照顾小丫头。
可是,是他自己主动选择放手的,如今,他又有什么脸面,驳斥君舒影呢?
他面容清冷,抬步上船。
两兄弟将沈妙言扔在小船上,兀自去蓬莱阁议事。
沈妙言揉着脑袋醒过来,望着漫天星辰,全然不知今夕何夕。
她慢吞吞坐起身,顿了半晌,见君舒影不知去哪儿了,自己又没什么困意,于是从腰间解下圆月弯刀,就着四周灯笼的光,在湖畔边练起刀法来。
她如今还做不到君舒影那种仅凭刀光就能伤人的程度,但一手刀法倒也算熟稔。
前几夜君舒影还教了她一套步法,取的名儿特骚气,叫什么花间蝶影步,圆月弯刀的刀法配合这套步法,若是练好了,倒也能在敌群中穿梭出入如无人之境。
蓬莱阁中,君天澜声音淡淡:“那日清平街暴乱,疑点颇多。孤怀疑,有其他势力在中间推波助澜。然而棠之抓去刑部的那几个为首闹事的流民,这几日皆都相继自戕。”
“嗯。”
君舒影声音更淡。
他对这种事向来没什么兴致,人之一生何其短暂,活着本就是一种痛苦,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让自己更加痛苦,还不如想想如何取悦他的妙妙。
因此,他只端着骨瓷茶盏,看似垂眸思考,实则思考的却是风花雪月之事。
君天澜默默扫了他一眼,仅仅一眼,就已知晓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根本不曾将心思放在他的话上。
屋中陷入沉默。
湖畔边,响起弯刀划破空气的凌厉声响。
两人偏头望向湖畔,湖畔高高低低地浮着无数火红色孔明灯,那个穿着粉衣的小姑娘,步伐诡异,踩着灯笼搭成的长梯一跃而上半空,弯刀在星空下划出妖艳的巨大刀芒,将数米远的一盏灯生生划破成两瓣儿。
她从半空跃下,似是不可置信自己的本事,奔到那盏坠落的灯前,见切口平整,不禁大喜过望:“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也能隔空砍东西了!”
君舒影脸上浮现出由衷的开心,“皇兄,这样的妙妙,才是真正自由的妙妙。我喜欢看她无拘无束地笑。”
君天澜转动着墨玉扳指,沉默半晌,突然起身,抽出墙上挂着的长剑,从窗户一跃而出,踩着水面朝岸上掠去。
君舒影心中咯噔,身形一动,立即跟了上去。
小姑娘正高兴着,不防背后破风声响起,她下意识地转身招架,月圆弯刀勉强架住锋利的长剑,双眸对上那双暗红色瞳眸,一怔,尚来不及反应,那人剑法快如闪电,已再度朝她袭来。
她的刀法练得纯熟,却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因此不过四五个回合,那人就将她的弯刀打落在地,长剑堪堪架在她的脖颈上。
小姑娘羞恼不已,狠狠瞪向他:“太子殿下如此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不知廉耻。”
“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