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前厅热热闹闹全是人,年轻人居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插科打诨消磨时间。
沈妙言坐在君舒影身边,慢条斯理地吃一只柿饼。
柿饼酸酸甜甜,上面撒着一层薄薄的糖霜,格外沁甜。
正吃得专心致志,却听得衣料簌簌声,她抬眸,瞧见众人一同起身,朝大厅门口拜下:“给太子殿下请安、给太子妃请安!”
她垂下眼帘,余光却未来得及收起,扫见一角明黄色衣摆,正随着刺绣祥云纹的靴履跨进门槛,而微微摇曳。
捏着柿饼的手紧了紧,她依旧端坐在圈椅中,一动不动。
薛宝璋的目光从她和君舒影身上掠过,偏头望向君天澜,见他并无责怪他们不曾行礼之意,便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随他一同落座。
好巧不巧,就坐在那两人对面。
满厅的人重新落座,嬉闹声渐渐又起来了。
沈妙言小口小口咬着柿饼,察觉到对面男人目光灼热,不禁微微拧眉,视线落在柿饼上,陡然想起那晚,两人合吃的火晶柿子。
甜甜的柿饼,霎时不好吃了。
她将剩下的半个放到盘子里,慢条斯理地用绣帕擦了擦嘴角。
君天澜的目光幽暗深沉,指尖轻轻敲击着圈椅扶手,视线不动声色地扫了圈盘子里吃剩的半个柿饼,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正在这时,玉鸣匆匆过来,说是大长公主请太子和宣王一同去后院。
两人对视一眼,继而看向玉鸣,君舒影含笑开口:“姑姑,不知皇姑奶奶特地相邀,所为何事?”
玉鸣笑吟吟的,“殿下过去就知道了。”
君舒影猜测许是有什么要紧事,于是按了按沈妙言的手示意她稍等片刻,便起身同君天澜一同朝大厅外走去。
玉鸣领着两人穿过重重曲廊,一路进了后院。
后院背山,一座朱红小亭,正建在半山腰上,挂着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负荆亭”,从山下看去,可见亭中跪坐着一位衣着锦绣的女子,不是大长公主又是谁。
玉鸣在山脚下的回廊中站定,笑着对二人屈膝行了一礼,抬手道:“大长公主在上面等二位殿下,奴婢就送二位殿下到这里了。”
通往小亭的曲廊被修成石阶模样,君天澜与君舒影一前一后踏上去,但见周遭怪石嶙峋、遍植松梅,风景高洁独特。
“皇兄可知,皇姑奶奶独独唤了咱们二人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君舒影盯着君天澜的后背,声音平淡。
君天澜语带深意:“这里是负荆亭。”
负荆亭,取负荆请罪之意。
君舒影默然,他曾听闻,从前皇姑奶奶为培养小表叔,常常在他犯下错误后将他带到这里,一罚跪便是两个时辰,也因此,那位表叔心性坚韧、忠义两全,在战场上宁死不降,抱着气节自刎而亡,乃是大周人的骄傲。
“本王不似皇兄,双手沾染了如许鲜血。本王光风霁月,何来请罪之说?”君舒影唇角冷讽地勾起,“说起来,本王与皇兄,还有一笔人命没算。”
尖锐的刀尖,堪堪抵在君天澜后背上。
君天澜顿住步伐,秋阳透过曲廊,落在他冷峻精致的面庞上,他负着手,姿态凛然,“今日乃是皇姑奶奶的寿辰,在今天提起萧城诀之死,未免不祥。”
君舒影上前一步,冷笑出声:“呵,本王与你谈人命,你却来跟本王谈感情。皇兄比本王想象的,还要卑鄙……”
君天澜转身,轻轻拨开他的软剑,因为站在上一级台阶上的缘故,看起来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卑鄙又如何?这世上,哪个好人能坐到高位上?哪个好人,能活得长久?你自诩光明磊落,那是因为萧家替你干了所有卑鄙的事。君舒影,皇家的人,就没有资格提‘卑鄙’这个词。”
两人对视良久,君天澜才面无表情地继续朝亭子里走。
君舒影手中长剑一挥,剑光毫不留情地斩落一棵百年松树,冷着脸跟上去。
等进了负荆亭,却见君若欣正跪坐在蒲团上煮茶。
她的对面置着两个蒲团,两人朝她恭敬地施了一礼,撩起后裾在蒲团上跪坐下来。
君若欣的茶已经煮好,面容淡漠地斟了三杯,“尝尝。”
“谢皇姑奶奶。”
两人异口同声,以袖掩唇,轻轻呷了一口。
“本宫许久不曾出这公主府,怕是镐京城里的人,都早已忘记本宫了吧?”君若欣的声音透着威严,上位者的尊贵,即便在这两个霸道的男人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
君舒影斜眼望向君天澜,这种场合,他是太子,自然是他来回话。
君天澜放下茶盏,朝君若欣拱了拱手,“皇姑奶奶有匡扶社稷之功,大周子民,绝不敢忘。”
“呵,莫要拿这种话哄本宫。若真把本宫放在眼里,你们两个倒是说说,本宫从前闺中密友的外孙女儿,如何会沦落到,被你二人当做禁.脔,随意争抢糟践的地步?!”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周身气势瞬间凌厉。
不愧是曾经平定五王之乱的女人,此时她的威严甚至不亚于君烈,若她是男人,恐怕当年五王之乱后,坐上皇位的人就是她了。
君天澜和君舒影眼观鼻鼻观心,俱都不语。
好半晌后,君舒影才打哈哈,“不知皇姑奶奶说的是谁?”
君若欣将打茶的茶筅直接砸到他脑袋上,横眉怒目:“可真当本宫老糊涂了?!妙言是什么身份,本宫一清二楚!她是魏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