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璋郁郁离开,沈妙言摸着雪团子的脑袋,淡淡道:“这个时候,也该下朝了。素问,你跑一趟乾和宫,请顾钦原过来。”
素问应了声是,立即去办了。
顾钦原被请过来时,还以为沈妙言是打算找他算锦州城外的那笔账。
谁知,对方客客气气请他坐了,上了好茶,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如今皇上登基,百废待兴。前朝如此,后宫亦如是。如今后宫只有本宫与锦贵妃两人,未免太过冷清。依本宫所见,不如为皇上广纳后宫,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顾钦原怔了怔,没料到沈妙言竟然会转了性子,说出这种话。
他沉吟片刻,细观沈妙言的脸色,见她不似说伪话,于是认真道:“此事臣也有考量。臣以为,等春节过后,可为皇上广纳秀女。”
“春节过后?”沈妙言蹙起精致的黛眉,“怕是太晚了吧?本宫瞧着皇上在房事方面挺急迫的,锦贵妃肚子都大成那个样子了,他昨晚还迫不及待地钻进甘泉宫。这样吧,你传本宫懿旨,去那些大臣家中问一问,可有姑娘愿意主动入宫的。若是有,赶在年前,一同接进宫里来吧。”
一番话,叫顾钦原当即变了脸色。
他表兄姿容举世无双,言行举止皆合乎君子法度,什么叫在房事方面挺急迫的?!
还年前接世家小姐入宫,这不知道的,传出去还以为他表兄有什么急色的毛病!
他深深望了眼沈妙言,沈妙言正漫不经心地剔指甲:“丞相不愿意吗?年后,本宫或许就没心情替他张罗纳妃之事。本宫向来善妒,丞相不是不知道。”
顾钦原垂下眼帘,知晓她说的的确是这个理儿。
这女人向来难对付,何不趁着她主动的机会,帮表兄多张罗些美人?
这么想着,他的表情渐渐松懈下来,朝沈妙言拱了拱手,“臣遵旨。”
沈妙言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掠过重重冷意。
她恨极了这个男人,若不是看在阿陶的面子上,她不介意想个主意送他归西。
午后,沈妙言用过午膳,刚卸去妆容在凤榻上躺了,一阵疾步声传来,还伴着宫婢们惊恐的劝说声。
她睁开眼,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满面怒容地踏进来,“沈嘉,你干的好事!”
“哟,四哥哥这是怎么了?”沈妙言一手托腮,笑吟吟望着他,“好端端的,生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她虽是笑着的,可眼底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君天澜几大步冲到她跟前,一把将她从床上拖起,“你就那么想让朕宠幸别的女人?!你就那么讨厌朕?!”
他的凤眸一片猩红,原本俊美的面容,如今看来狰狞可怖。
沈妙言被他晃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才推开他的手:“你发什么疯?你自己说我是你的皇后,在其位谋其政,我自然事事为你考虑。难道这样,也是错的吗?更何况同意我意见的人是顾钦原,你只会欺负我,你为什么不去责问他?”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整理好衣裳,不着痕迹地挪进床榻里侧,与他拉开距离。
“在其位,谋其政?”男人薄唇的弧度逐渐变得残酷,“如你所愿。”
他说罢,翻身上床,顺手拉下帷帐。
太阳向来东升西落,河川向来东流至大海,这是世上的定律。
对君天澜而言,人间只有一个沈妙言,可以如此轻易就牵动他的心绪,这是他的定律。
他的所有快乐,所有悲伤,所有愤怒,都只是因为一个沈妙言。
世上若无沈妙言,又哪来如今的君天澜?
她是沈妙言,而他是君天澜。
妙偶天成,不过如此。
帐中渐渐传出女子的啼哭与呜咽。
数年的情丝,在此刻将两人紧紧缠绕。
再锋利的刀剑,也割舍不断这情丝;再柔软的眼泪,也融化不了这情丝。
那是他们早已注定的宿命。
……
两个时辰后,日渐西斜,君天澜穿戴整齐,冷着脸离开。
拂衣等人进来,看见帐中的人儿,眼泪立即掉落下来。
沈妙言虚弱地睁开眼,琥珀色瞳眸里都是讽刺。
素问给她把过脉,低声道:“皇上到底顾念着娘娘,刚刚并没有给娘娘造成伤害。”
这是在为君天澜变相地说好话。
沈妙言只当没听见。
这件事后,君天澜再未踏足凤仪宫。
眼见着已近年底,宫中越发忙碌。
凤仪宫这边守卫松懈,沈妙言心中那股子蛮劲儿蠢蠢欲动,她总觉得君舒影还在幕村等她,于是终于按捺不住悸动,想通过之前发现的那条宫中秘道逃出宫。
她准备得很充分,甚至连干粮都准备好了。
她找到当初冷宫中的枯井,见四周无人守护,心中窃喜,谁知刚跳下去,就发现那秘道的门被堵上了。
不止如此,头顶上方还传来了石头挪动的声音。
她抬起头,夜寒的半张脸儿从石头后面露了出来,双眼中都是无奈,“皇后娘娘,卑职奉皇上之命,过来罚您,您可别怨卑职啊!”
说罢,径直把井口给堵上了!
四周黑茫茫一片,狭窄又潮湿。
沈妙言呆了半晌,猛地跌坐下去,死死抱住自己的脑袋。
过去被君天澜关进地牢的记忆悉数涌来,那些黑暗的、饥饿的、焦渴的、不见天日的记忆……
她哀哀哭了起来,“放我出去,我要出去!”
“君天澜,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