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尊严和体面应该算是毕生追求的终极目标。
你想主动给一百万,可别人却非得说成这钱是你欠她的,把你的好意当成驴肝肺。
但凡是个有脾气有尊严的人,应该是不会再给了。
张上也不出此列,不然显得自己没尊严。
人家不领情,你还上赶着给钱,咋滴那么贱呢?
“就这二十万,你们爱要不要。”他眸如火柱,扫视所有人,包括蒋家媳妇。
面对如此强硬的口气,大概是人多势众,大娘并不退缩,“二十万一条人命,你想的倒美,小心我们去法院告你。”
“随你的便。”张上想笑,哥又没做亏心事,还怕你告?
甭说三晋这片地,你他妈就是告到皇城根脚下,老子也保证你赢不了。
话讲到这份上,蒋家亲戚朋友们都有点傻了……
人家根本不吃你这套,也不怕你去闹,你还能怎么地?
老百姓本来就弱势,你对上煤老板,跟人家闹,钱权势哪样你都是菜,吃亏的保准是你。
闹到最后,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你家男人尸骨未寒,你连家门都不让进,后事也不办,一心想着多要钱,这尼玛还算是人类吗,半点人性都没有。
索性,好歹有二十万。
蒋家媳妇泪眼蹒跚,其实她不想闹这出的,只是经不住人多嘴杂,大伙都劝,你就没办法了。
家里顶梁柱塌了,她也想给子女留些家底,以后的生活好过一些,才任由这些人胡闹。
“那个……”示意亲戚们都闭嘴,蒋家媳妇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别听他们的,怎么能让我家男人没着落。”
说着,对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说:“尚大爷,操办后事得麻烦你了。”
这话算把事情定了性,承认拿这二十万,事情就算了结。
“不麻烦。”得到主家的话,老人点头应了,然后招呼人在街门口搭灵棚,准备入殓事宜。
“里面坐吧。”蒋家媳妇哭得嗓子沙哑,丧着脸请哥仨进屋。
对于这种一边唱黑脸,一边唱白脸的戏法,张同学嗤之以鼻,却也伸手不打笑脸人,叫了声“蒋姨”,招呼巴六林和陈连尉一起落座。
这一闹,天都快亮了,彻夜未眠,所有人都很困。
闲聊会儿,说了说蒋福来在矿上的往事,当然是拣好听地说,然后两眼皮打架,就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
接下来的三天,哥仨都不闲着,跑东跑西,帮忙弄这弄那。
好在只停尸三天就下葬。
像太谷一般都是停尸七天,子女守灵棚七天,还不算太遭罪。
听说好些地方的风俗会停尸十五天甚至一个月,那尸体还不得发臭了?
对于蒋家门前突来的豪车,前来吊唁的人们不免会多问几句。
结果就是,三天时间,张同学被迫搞了一场相亲大会,少说有二十场……把他搞得不厌其烦。
您好歹也找点看得过眼的啊,尽是些歪瓜裂枣,还好高骛远。
到不是张同学有钱了看不起普通人家,是这些人真不会来事,一眼就让你晓得姑娘是功利人。
就算你长得跟天仙下凡似的,没逼格,咱就是看不上。
夜场里漂亮姑娘多了,你会找吗?
此时已经是2月2号,再有半个月就过春节了,尽管没有一场雪,可天气已寒冷。
下葬这天,冷风像刀子剐锅一样,从人的脸颊刮过。
几乎整个蒋村人都出动了,亲属们穿着粗布制的白衣白裤子,还要用白布包缝住鞋面,女人们白帽子前边耷拉下来个白布条,哭地时候用来堵眼……
其实哭没哭自己知道。
蒋福来大儿子捧着父亲的黑白照,走最前边,后头女儿拿着哭丧棒,亲属跟成一排。
张上哥仨也在旁边跟着。
走路上,招魂幡被寒风吹得哗啦啦乱窜,唢呐和人们凄惨地哭声令人听了心里发毛……
等把蒋福来下了葬,回到蒋家,亲戚们都散得差不多,各忙各的生活去了。
屋里,在炉子上暖和着手。
蒋家媳妇这三天哭干了泪水,蒋福来才五十多岁,他媳妇也年龄不大,五十岁就当了寡妇,说不准以后还得再嫁。
张上考虑着这事,有点难办。
蒋叔对他有救命之恩,对从黑口子里活着出来的人都有恩德。
如果不是蒋福来提醒,吕治歌把黑口子封死,大伙都得横死矿下。
这三天,张上气也消了,还是准备给一百万。
可这钱给子女呢,还是给蒋家媳妇?
按法律来讲,配偶是第一继承人,既然法上这么定,那就这么办吧。
“蒋姨,节哀顺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唉……能有什么打算,把我孙子孙女带好,就知足了。”端来水果,招呼哥仨坐下休息,感激地说:“这三天幸苦你们了。”
“没事,蒋叔对我们有恩,不把他安置好,我们心里过意不去。”顿了顿说:“儿子和闺女怎么样,工作都还行吗?”
“儿子还行,考进文物局了,儿媳也是文物局的,就是闺女不景气,在城里饭店给人端盘子,嫁得也不好,男人没本事,给修汽车的师傅打下手。”
张上想了想说:“您闺女愿意来我们矿上不,缺坐办公室的文员,不需要学历,工作也轻松。”
“这……”蒋家媳妇犹豫了一下说:“我问问她吧,孩子我可以帮她带,主要是离得有点远。”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