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侯爷来这种地方都还要带上她,看来这个小妾真的很会说话。
夏昭衣看向那些士兵,虽然他们在被打,但打人的士兵们都在悄悄放水。
她耳旁响起昨夜听到的那声惨叫,想了想,问沈冽:“敢问,这是哪个侯爷?”
“小小姐不知道?”美妾愣道。
沈冽答:“靖安侯。”
夏昭衣眨巴了下眼睛:“谁?”
这神情,不像是没有听清,而是听清了,觉得惊讶。
沈冽看着她:“靖安侯爷,阿梨认识?”
“陶岱卓?”夏昭衣道。
美妾在旁边不悦,哪里来的小丫头,直呼了侯爷的名字,这实在不敬。
沈冽点头。
夏昭衣又眨了下眼睛,转头朝土庙看去,难以置信。
陶岱卓是什么人?
陶岚的亲叔父。
陶岚犯的是什么罪?
如若不是这个女人,也许今时今日的所有局面都会完全不同。
定国公府还在,爹爹还在,大哥还在,她也还在。
陶岚从姜靖常那里窃取了大量的行军图,她还替易书荣勾结了金家兄弟,导致了翁迎将军左路军的叛变。
还有不计其数的阴谋心机,狠毒手段。
虽然承师父所教,夏昭衣从不认可“株连”二字,可是陶岚身上的罪,在大乾的律法下,诛杀十族都不为过。
陶岱卓,却还是侯爷。
“你认识靖安侯爷?”戴豫问道。
沈冽也看着夏昭衣,从刚才他说出靖安侯三个字的时候,这个小女童的脸色便开始白了。
夏昭衣收回目光,摇了下头,没有说话。
喉间有些喑哑,干涩的难受。
土庙另一边是一片山洼,空旷而深长,搭满了帐篷。
一行人跟着美妾穿过土庙,后面的土院有一间临时搭起的帐篷。
帐篷很宽敞,摆着案几,竹簟与座屏。
美妾去端茶水,带着几个小丫鬟一起回来。
夏昭衣没有进去,她坐在马车上,靠着车厢外面,看着石头在那边拴马与喂草料。
石头被盯的有些烦闷,回过头来:“你看什么?”
夏昭衣回神,目光定睛,很轻的说道:“你知道宋郎将剿匪剿的如何了吗?”
“那你问宋郎将去。”石头道。
夏昭衣笑了笑,又道:“你知道郭澍郭老爷年轻时在京城有三件很出名的事情吗?”
石头一愣:“老太爷?什么出名的事?”
“你问郭澍去。”夏昭衣说道。
“你!”
“我。”夏昭衣道。
石头磨牙,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小孩。
他转身走过来:“这是我家少爷的车,你别坐,你下来。”
夏昭衣从车上跳下。
石头却又抓住她的胳膊,要往外边推去:“站远点。”
“石头!”戴豫端着托盘过来,见状叫道,“你干什么呢!”
“不干什么!”石头回道,看着夏昭衣,“别靠近车厢。”
未想小女童不气不恼,神情平平淡淡的,还有几丝笑意:“好。”
“你出息了啊石头!”戴豫大步走来,“你快二十的大老爷们了,在一个女娃娃身上撒泼干什么。”
“什么女娃娃,她岁数也不小了,我像她这个年纪,我都能走南闯北了。”
“阿梨不也在走南闯北?”戴豫道。
是啊,她还抓蛇呢。
哪里有女娃娃的样子。
石头别开头。
戴豫的托盘里面有两碗冰镇的绿豆汤,先到夏昭衣跟前:“阿梨,你不爱喝那个银耳莲子的,这里还有绿豆汤,你来点。”
夏昭衣看了绿豆汤一眼,伸手端起一碗:“谢谢戴大哥。”
“你别和石头生气,他就这样的脾气。”
“你看我像生气了吗?”夏昭衣笑道。
女童这温和从容的模样,大大方方,倒也不像是为了尴尬而作出的强颜欢笑。
戴豫也笑,而后看向石头,过去递上托盘:“来,自己拿。”
“不要。”石头说道。
“十八九岁的人了,你怎么还不如孩子。”戴豫将绿豆汤递去,“拿着。”
石头还是接了过去。
喝了口,味道清甜,润喉凉肺。
那边的小女童转身走到路旁,捧着碗坐下后,将碗搁在了旁边。
“阿梨,你要不随我进去?”戴豫回头说道,“外头太阳大。”
夏昭衣摇头:“不了,谢谢戴大哥。”
“那成,你快点喝,”戴豫伸手指着绿豆汤,“少爷特意让我端出来的。”
“嗯。”夏昭衣一笑。
但还是没有去碰。
戴豫转身回去了。
夏昭衣看向远处仍在打人和被打的士兵,再看向悬挂在青云后面的那框马草。
马草最下边有一个包袱,包袱里的小木牌各刻着九十八个名字。
除了跟着她一起赴刑场的八十一名将士,剩下的十六个,是在被捕之前战死的。
其中还有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夏昭衣。
死得其所吗?
也许。
死而无憾吗?
不!
明明晒着日头,夏昭衣的脊背却越来越寒冷,手指也在发颤。
有一种冲动,让她很想拿把刀冲进土庙后边的卧房里,将那睡在里面的靖安侯爷大卸八块。
可同时却又明白,陶岚的罪孽,再滔天不灭,也不该由别人去承担。
对,不该由别人承担。
夏昭衣轻声的在心里说着。
但真的好恨,满腔的热血汹涌的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