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车,是极易成为监控的怀疑对象的。同时,也不利于跟踪受害者。而带着有血腥味的犯罪证据,即便再怎么着急处理,凶手也不可能敢坐出租车——共享单车这种会在公安留下使用记录的证据,他应该也不会用。
所以张璇衡倾向于判断吴红山没有临时找到交通工具,直接一路躲着人,从雨区跑了好远进入那片似雨非雨的夹交地区毁灭证据,那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朝东前进返回家中——降雨的水汽是从西边来的,下了山崖回到城区后往东部去,本身就会让雨势越来越小。
这段路,一定花了好久。大概要走上三个小时那么远。因为上山的道路较为曲折。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关键思路了。
确保他回去时没能察觉这是局部降雨的原因,要从气象图上才能找出来。
如同前面提到过的一般——齐诗雨家在旧城区西北部,处于提前降雨区。而吴红山家,却在旧城区东南部。要朝着齐诗雨家去,必须从纵轴上往北移动。如此一来不可能会直接走入南边那有山崖在的共存区。回去的时候则同样还是朝北移动:销毁了证物的他为了回家,要往北走。共存区北边不远就是他家。
由于那次提前降雨的雨势,都是在和非雨区交加的共存区造成西边大东边小的弱降雨,所以吴红山处理完证物后本身就在往东部的共存区边缘走,自然直到回家为止都是越走雨越小、地越干。
正因为他在黑暗的外面走了那么久,逐渐经历过“开始下雨了”到“雨越下越大了”,再到“雨势变小变稳了”,“雨停了”才会没察觉这是局部降雨的。这就是犯人一定跑了很远处理凶器,且会去那片山崖处理的原因——只有那儿的共存区范围,才能制造感官干扰。否则从东城区到西城区的那么点距离,哪够扰乱凶手的?
围绕着这简单的问题,一连串推理形成了完整的链条,直接导向吴红山。张璇衡正是要利用心理盲点和气象局的精准资料,让凶手不知不觉间便暴露出他的谎言。
基本就是他干的没跑了!张璇衡咬了咬牙,迅速将自己的判断告知了刑侦局的各位。在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能亲自给齐诗雨讨个公道了。
“调监控,锁定这个吴红山!把他一天的行踪都整理出来——我要看看他昨晚到底干吗去了。”余政兴作为负责本次刑事案件的组长,听得眉头紧锁,立即下令追查吴红山的行踪。
监控的调查,需要时间。可张璇衡不能就在这里干坐着浪费时间:他要在出结果前留在这里,亲眼见证这一切。
于是,他开始迫不及待的询问齐诗雨在监狱服刑期间的心理咨询记录有没有调出来,被得知还在和第二监狱方面沟通。不过在这里被招待了茶水等待半小时后,结果就出来了。
上面写了齐诗雨分别在哪天、因为什么原因去见了心理咨询师——自然,理由清一色的都是恐雨症。
初次咨询记录在2015年6月。期间陆陆续续有定期咨询记录——最后一次咨询则是在月。
而齐诗雨入狱时间,是在2014年5月。她在当年1月被羁押,直到领取判决入狱为止过了四个月,以同等天数抵算刑期。外加上减刑扣掉的九个月,在2016年4月出狱。
也就是说,齐诗雨入狱第二年进行了心理咨询啊……回忆着白狐社区上那位心理咨询师的回复,张璇衡看着这份案例,觉得似乎没什么太有价值的资料了。
毕竟里面又没写齐诗雨得恐雨症的原因。
当时那个心理医生的回复中就写道,她觉得自己用交互抑制法是没法彻底治好患者的恐雨症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齐诗雨还是有恐雨症,要靠药物抑制……而凶手就利用这一点,置她于恐慌之中!
嗯?这里还写了一句啊……
张璇衡把资料翻过新的一页,引起了他的关注。
上面提到,齐诗雨长期以来都在雨季服用特定的药物来稳定恐雨症的症状,对此有药物依赖性。不能确定交互抑制法的主力治疗效果能否彻底取代药物。从长远来看,只有真正了解她恐雨症的源头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这句话的意思是,齐诗雨其实在里面用药物辅助治疗。但只靠药物是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之前听她亲口说过,即便药物有效,她也会对雨天产生恐惧——比如下雨时不敢在外面逗留、在家必须拉上窗帘来让自己看不到雨景等等。
心理咨询师想达到的效果,是让她能彻底在雨天正常生活。所以才尝试了交互抑制法。
哎……张璇衡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不禁去想齐诗雨被这位心理咨询师治疗之前,该有多害怕雨。
从那心理咨询师在网站发的回复来看,治疗已经算相当有效果了。虽然不排除她有夸大事实的可能,不过还是可以想象到当初齐诗雨在下雨天是什么情况:连能看见外面的窗户都不敢靠近,死也不愿意走入雨中。
现在好歹还能去把能看见雨景的窗户关上,该在雨天上班的时候也可以照常上班——就好像虽然怕黑但还是能鼓起勇气上厕所的小孩一样。
……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现在”啊?
一想到齐诗雨已经死了,刚刚还在分析她病情的张璇衡便感到一阵心酸和痛苦。
昨天,我还在好奇她的恐雨症因为什么得上的。
今天上午,我却在对她的尸体做尸检。
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