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苏揉了揉田小麦的小脑袋,柔声细语地说:“都会过去的,喝点甜的,生活也会慢慢变甜的。”
田小麦突然笑了,苏苏今天这嘴巴是抹了蜜还是怎的,有点甜得过分啊。
“我真没事儿,需要点时间而已。”时间是万能的良药,再大的变故,再大的意外,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变成记忆里的一个闪回画面,渐渐蒙上尘埃。
“果园那边的棚子,平时用来休息,做个日常的集合点,一些重要的小会就在这里开,以后韩工和颜青他们来,就可以在这边休息。你觉得怎么样?”
“你都布置好了,那就这样呗!”田小麦是无所谓,在哪里开会,在哪里集合,反正都一样。
“看你前些日子状态不好,也不怎么说话,我就没找你商量……”夏明苏说到一半,话锋一转,自嘲道:“我在解释什么呀。”
“就是的,你跟我解释这些干啥,我又不是你领导。”田小麦双手握着装有奶茶的杯子,非常珍惜地慢慢地喝着。
杯子现在还是温热的,温度通过掌心传递到全身,整个人都变得暖融融的,让人感到很踏实,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在这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不断发酵着。
田小麦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旁边木头打的落地书架。这个书架瞅着有些年头了,容量很大,应该能装下不少书。其中两个隔层里已经放了一些文件袋,还有几本书,书的类型涵盖很广,有水利灌溉的,有农田建设的,有林场管理的,有中医中药的,还有四书五经和史记。
“这些都是你的书啊?还挺杂的。”没想到夏明苏这段时间下了这么多的功夫去研究这些,田小麦有点感动。她并没有自恋地觉得夏明苏做这些是为了她,她只是为夏明苏的这种钻研的精神、认真的精神而感动。
在这个偏僻而落后的小乡村里,只有在夏明苏的身上,她才能看到这种追求极致的精神。
“恩,是我的书。”夏明苏靠在墙上,怔怔地望着书架上的书,发了会儿呆,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说:“小麦,等咱们赚了钱,建个学校吧?”
“好啊,这是好事儿啊,其实早应该建个正规的学校了。”
田小麦眼睛一亮,其实她早有建学校的想法了,只是觉得一切条件都还不够成熟,所以一直在偷偷琢磨,从没跟人聊起过这茬。
最开始是从阿杰那里了解了一下村里学堂的情况,说是学堂,里面只有一个识字的老头,大小学生加起来不过十来个。每天学俩字儿,背首诗,算个简单的加减法而已,也没有考试什么的。
少数几个有远见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到镇子上上学去了。
剩下目光短浅的爹娘,看孩子走路能走稳当了,就开始让他们帮家里干各种杂活,比如捡点柴火、牛粪,偷点玉米、核桃这类不需要花大力气的事情。
高考恢复了之后,不少人的想法会有些松动,家里出个大学生也是件光彩的事情,所以学堂里的学生会比往常多一些。但这种想法的转变,缺少根本上的动机,所以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普及教育,全面扫盲,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是场持久战,但总需要有人带头去做,现在夏明苏先提出了这个想法,田小麦暗自欣喜。
“学校的事儿要从长计议,等果园和荒山搞起来之后的吧,建学校也需要一大笔钱。”夏明苏以前只关注自己的事情,研究食谱啊、做饭啊、搜集药材啊,顶多帮乡亲们看看病。可近半年以来,他的眼睛会越来越频繁地放到这些与自己没有太多利害关系的事情上。
这种变化,是田小麦在潜移默化中造成的。但无论是夏明苏,还是田小麦自己,都并没有意识到。
雨小了,田小麦没有让夏明苏送自己回家,两人便在路口道了别。
田小麦走到家门口,突然冲出来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一句话没说,就甩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让田小麦毫无招架之力,直直地被打到了地上。
不等田小麦反应,这个人一把揪起田小麦的衣领,又接连扇了她好几个巴掌。
“你还我孩子!还我老婆!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啊!”男人一边打一边嘶声裂肺地哭喊着,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他的声音渐渐弱了,手也停在了空中。
田小麦认出了陆续荣的声音,她刚刚缓过来的内心,突然变成了一片荒漠。
乔四毛怀有身孕吗?陆续荣不仅失去了老婆,同时还失去了期盼多年的孩子吗?
怎么会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这一天早上,陆续荣吃完早餐,回家的路上碰到了邻居赵奶奶。
赵奶奶九十岁了,身体还硬朗,就是特别多愁善感,她看到陆续荣就不停地抹眼泪,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富有感情地说:“孩子啊,别太伤心了,节哀吧。四毛她是带着孩子去天国享福去了,你应该替他们感到高兴啊。”
陆续荣垂着脑袋,显得没什么精神,这些日子各种走心的不走心的安慰话他听多了,光“节哀”这俩字就听了不下百八十遍,他都已经听麻木了,可赵奶奶的话听来跟别人的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等等,孩子?哪里来的孩子?什么孩子?!
“赵奶奶,我跟四毛没有孩子。”陆续荣只当老太太岁数大了,可能是犯糊涂了。他跟四毛结婚多年没怀上孩子,就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四毛不孕,陆续荣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