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吗?”夏灯花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信号真差……”
田荣轩说:“我听到了,我不能住这儿,我没法住在这儿啊。”
“你听到什么了?你肯定没听全。”夏灯花有一点烦躁了,“你为什么不能住啊?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因为我在那里住过吗?因为孩子死在了那个房子里了吗?还是因为六爷爷在那去世的?”
田荣轩重复道:“我没法住,真的没法住。”
“你随便吧,没什么事儿,我就挂电话了。”夏灯花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了。
到了巴黎之后,她一直过得很宁静,很平和。
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跟田荣轩有关的事情,就会突然变得这么慌乱。
说到底,田荣轩住与不住,住在哪里,他如何处理夏六爷留下来的房子,这些都是他个人的事情。
他们已经离婚了,没有任何关系了!
夏灯花突然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这一举动没有半点意义,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等一下!”田荣轩急急地喊道。
他等了三个小时的电话,什么都没有说呢,怎么就要挂了呢。
“……”夏灯花不知道对方还要说什么,似乎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田荣轩转了个身,望着窗外的树杈。
几只麻雀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喜鹊突然飞来,麻雀们便一哄而散,跑掉了。
田荣轩那只握着话筒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他张开嘴,嘴唇凝结在半空中,停了几秒,结果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夏灯花等了等,以为断线了,便放下了电话。
冰冷的忙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田荣轩着急地说道:“喂,能听见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无人应答。
“同志,你帮我看看,信号是不是断了?”田荣轩把话筒递给柜台上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听了一下,还算客气地回道:“对方应该是挂断电话了。”
“我能再拨过去吗?”田荣轩问道。
“你有对方的号码吗?”
“没有。”
“那就没法打了,回头问好电话号码再过来打吧。”
“现在很多电话不都有来电显示的,你这里怎么没有显示呢?”
“这是国际长途,没有什么显示,我们这又不是专门搞通讯的,哪儿有那么先进的电话。”工作人员到底没了耐性,“你在这儿缠着我也没用,赶紧走吧。你没看到还有人要寄件吗?别耽误我的工作了。”
田荣轩失望极了,他挪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邮局,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荣轩叔叔?”周末一一来找以前的同学逛书店,路过邮局,就准备寄几封信。
刚把信件投递到邮筒里,就瞧见了个熟人。
“是一一啊。”田荣轩仰头的刹那,阳光射到了他的眼睛里,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对街的树木摇晃着,并且旋转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眩晕袭来。
“荣轩叔叔,你怎么了?”一一眼见着田荣轩大头朝下栽倒下去。
她上手拉了一把,但是没有拉住。
救护车在十分钟之后呼啸着赶来,田小麦也在日落前到了医院。
医生告诉田小麦,“病人没什么大碍,额头上有几处轻微的擦伤,其他地方没什么。有点营养不良,疲劳过度,多注意休息,好好吃饭,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田小麦补齐了费用,让一一先回了家。
她给夏明苏打电话,但是没有打通。
田荣轩需要留院观察,他没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亲人,田小麦只好留下来看护一晚。
好在病房里还有空床,对付一晚没什么问题。
田荣轩打完两**吊水之后,田小麦问他:“我出去买晚饭,你想吃点什么?”
躺在病床上的人,用手背挡着额头和双眼,只露出了下面的半张脸。
他干裂的双唇上全是翘起来的干皮,像经历着多年干旱的皴裂的土地。
“喝点粥就行,没什么胃口,也吃不下什么。”田荣轩不想麻烦人,但他知道赶不走田小麦,所以只好接受了这样的现状。
“医生让你多吃点东西。”田小麦站在床尾无奈地看了田荣轩一眼。
这个人实在太固执了,已经达到了偏激的程度。
钻进死胡同的人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按说最不该留下来看护他的,就是田小麦了,可夏明苏的电话打不通啊!
还能找谁呢?没人了啊!
想想田荣轩这些年真的是连个朋友都没有,他每天从早到晚都跟夏六爷待在一起,俨然是夏六爷的贴身保姆,毫无个人的生活。
要找当年一起跟田荣轩当知青时的那几个朋友吗?听说杜商隐和陈可乐都在周平县,可没有联系方式啊,根本找不着人。
而且多年不联系,也算不上是什么朋友了。
田小麦跟护士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买饭了。
这家医院来过很多次,附近有什么吃的喝的,早已轻车熟路。
个别几家店换了老板换了门面,但大多数都没怎么变。
田小麦买了小米粥、云吞面、茶叶蛋和小凉菜,就回了医院。
一楼大厅的灯有些昏暗,但田小麦一眼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捂着肚子渐渐倒在了地上,鲜血汩汩地往下淌着。
尖叫声瞬间响彻在大厅里,慌乱的人群朝门外跑去。
还没等田小麦反应过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