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搂着他的脖子,嗓音娇娇软软,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千佛,我觉得这样真好。你来了,我晓得你不会走——其实,我还算是一个挺好的姑娘吧?值得良人不弃,好好爱护一生……”
“还有来生。”
***
铺远连天的古道上,红色的送亲队伍正向北行。
时有春风卷入帘,携雨丝。
像今日这样的雨,是见一回少一回了;今日的人,也再见不到了。
容谦儿摊开妆奁盒,把脸上花了的妆容细细补匀,又薄摊一层胭脂。
女为悦己者容。然千百年来,没有哪一本书教过这世间的女子,最大的悦己者应是自己。
“阿显。”她掀帘叫。
方显打马过来,道,“怎么了?是走太快了,车内颠簸么?”
容谦儿笑了,“阿显,一路你都没有问过我车马是不是颠簸呢。”
方显怔了一下,“我以为你急着到洛阳,不嫌颠。”
“可是问与不问,是不一样的呀。”容谦儿说道,“一直没有机会说。有回去找卿言姐姐玩,听见伯母斥乐姝,要她莫为些说不上嘴的小事纠缠。男子心在大事上,本就不如女子心细,何况军旅粗人。我想,乐姝定然是有错的,可她,也是有过些失落的。”
方显抿着唇,神情沉默,但是平静。
不像从前,提到那个名字,就像踩着了他的尾巴。
“阿显今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呢,还会给人撑伞。”方卿言笑道,“适才道别,常公子祝我适志适愿,我怕是…只能适志了,显哥,但我希望你过得好。你也能好。”
方显点点头。
他伸出手,摸了摸容谦儿的头,云鬓之上遍满珠翠,华美又冰冷,扎手。
方显红了眼圈,却强忍着笑了笑,“睡一会吧,到下个驿站,还有好远的路。”
容谦儿点头,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把头缩回去了。
方显打马往前走,泪意渐被雨丝浇歇,心头沉重也缓了些。忽然耳边猝不防跳出来穆典可的声音——“众生皆苦,干脆方显,你去当和尚好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