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南渚扯下外衣一抛。
这是梁宜贞看到最后的画面。
而后她眼前一黑,袍子自头顶盖来,切断视线。
“洗干净。”
一个冷清傲慢的声音。
梁宜贞双臂乱舞,好不容易拔开袍子,狠喘几口气:
“你什么意思?”
自打畅园出来,二人的关系一直在往和谐的方向发展。怎么刚一到家,他又别扭起来了?闹什么呢?难道自己瞬间失忆错过了什么?
“听不懂人话?自己作的孽自己负责,”他抱臂,“此时,此地,洗干净。”
梁宜贞一脸懵,胡乱抓起袍子打量。名贵的月光锦被揉得皱巴巴,不像样子。
梁南渚微微拧眉,目光在她脚踝顿了顿。
梁宜贞不服,一副起义架势:
“我凭什么就…”
话音未落,只听哐的一声,梁南渚已甩门而去。不及回神,又一声“吭”,一把铜锁落下。
梁宜贞瞪大眼。
这是防止她逃窜?
她一个下墓人,大锁于她算个锤子!只是如今的腿脚…要逃窜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梁宜贞无奈摇头。
衣物也不是没洗过,但她现在好歹是个侯府小姐,怎么突发奇想让她洗袍子?
活人真奇怪!
她只得抓过袍子细看,忽而一顿,只觉掌心略湿。展开来看,竟是胸口的位置。
什么东西?
她捧至鼻尖好奇嗅嗅。
这是下墓时养成的习惯,不同年代的古物有自己独特的气味。除了看,最好要嗅一嗅。
蓦地一惊,面色紧绷。
不会是…口水吧?
她忙再嗅两下以作确认,瞬间一脸尴尬。
有这个作案机会的,只有她自己。此刻证据确凿,她不由得咽了咽喉头。
丢脸啊!
多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
她扶额,一面想着怎么跟梁南渚解释,获取减刑机会;一面无聊打量他的房间。
一切陌生又新奇。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丝毫是关于这个房间的。若非一层血缘,只怕二人早已从彼此的生命中消失。
但梁宜贞对这个房间,却有一丢丢亲切。
她目光落在书案,案头之物再熟悉不过。
不正是那几只机关甲虫么?
它们整齐排列,倒见得些军队的架势。他的战利品,与他一般傲慢。
梁宜贞撇撇嘴。还是要找机会把穗穗的玩具要回去啊。
…………
“老苏!”
梁南渚提溜开被子,一脚踹上苏敬亭。
睡梦中的他忽觉后背一凉,蓦地激醒:
“你丫抽什么风?这大半夜的!”
“起来。”梁南渚负手道,又将被子踢更开,“你会医死人,也会医活人吧?”
苏敬亭睡意仍在,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盘腿闲散坐着。
“死医也是医。”他眼皮一搭一搭,“你病了还是受伤了?感谢老天开眼。”
梁南渚白他一眼,顺手提了他的药箱:
“走吧。”
苏敬亭不及反应,莫名其妙被他拽着行了一路。至他房门才顿住。
“丫的!”苏敬亭一惊,“你要治什么人?还锁上了!”
梁南渚淡定开锁。
大门推开的一刻,苏敬亭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梁宜贞一脸无辜呆坐他床上,四目相对,双双惊愕。
他第一反应,啪地关上门。
天地静默半晌。
苏敬亭深吸气,一瞬背身顺头发,整衣襟。
梁南渚斜眼睨他,鼻息冷哼,食指轻轻怼开门。
苏敬亭倒没注意,猛将梁南渚拉至一边,低声道:
“什么情况?你不是接她回家么?怎接来了此处…”
说着不自主向后瞧一眼。
梁南渚一把掰回他的头,将今夜之事删繁就简说了一遍。
苏敬亭扶额,用看非人类的目光打量梁南渚:
“你也太没分寸了。她脚还伤着,怎么生生往床上丢?”
梁南渚扯扯嘴角:
“总不能扛着不撒手吧?”
床上最软,不往床上丢,还往硬椅子上丢不成?那祸害岂不就散架了!
苏敬亭呵呵望天,实在无语。
“行了,快去上药。”梁南渚催道。
“诶。”苏敬亭拦一把,“说来,那位鄢凌波少爷师从薛神医,医术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又是个将宜贞小姐捧在手心的。你怎么不请他来?”
“那还了得!”梁南渚瞥一眼内室,“凌波哥的眼伤受不得刺激,明早好些再同他讲。况且,脱臼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你足矣。”
苏敬亭哦了声。
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什么叫足矣?自己好心帮忙,却反倒被人看轻医术?
也罢。他倒不需要医治活人的名声。
“不过,”他又道,“你不怕你家那群熊孩子去告密?我看他们与宜贞小姐好着呢!”
梁南渚轻笑,胸有成竹:
“这你放心。”
…………
穗穗不知从何处翻出了夜行衣,扯块布蒙面,在鼻尖下打个结。她猫着腰左看右看,手中紧握小姐的灵擒爪。虽不会用,到底能壮壮胆。
“你不必如此。”一旁的逢春抱臂无语,“我一眼就看见了。”
穗穗一愣,直起背:
“那你别看!自己没胆子救小姐,就不许拦我!”
逢春木着一张脸摇头,挡在穗穗身前。
“凌波少爷不是要你保护小姐么?”穗穗鼓胀腮帮,耍赖似的跺脚。
逢